“马括?”
立尤姜在帐内登记,马括听到有人小声地喊了一声,下意识地扭头去看。
只见暗处有一个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高兴道:“还真是你呀,换了一身衣服我都差点没认出来。你怎么来了?”
马括定睛一看,来人正是侯千替,也就是匈奴大单于伊稚斜的小儿子,且鞮侯。
马括脸上震惊的神色一闪而逝,随即赶紧行了一个匈奴礼,悄声说道:“我现在叫阔马了。”
且鞮侯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明白了过来,指着罗杰夫问道:“那你是?”
罗杰夫也赶忙行了一个匈奴礼,道:“我是结落。”
且鞮侯一副“我懂的”样子,拍了拍马括的肩膀,道:“来了就是好兄弟。你们在哪安扎,带我去看看。”
看到且鞮侯依然和在邯郸时一样,一副爽快的样子,马括便不再拿他当皇子看待。
“我们是跟着楼烦一个部落首领来的,为了参加蹛林大会比武而来。”马括解释道。
且鞮侯道:“我知道,你们不就是想要大祭司的祝福么。比武大会我也会上去玩几把,咱们要是碰上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不一会,立尤姜从里面出来,在马括的引见下,立尤姜和且鞮侯算是认识了。
立尤姜脸上的震惊很明显,他实在是不知道马括跟罗杰夫怎么突然就跟匈奴的单于庭扯上了关系,对马罗二人更加的敬佩了起来。
“咦?那不是咱们的东西吗?”立尤姜看到路边的两车货物,有些疑惑。
在蹛林大会的聚居区里面,人们也在做这买卖,互相交换着需要的商品。
立尤姜报到登记的地方大概位于这片区域中间偏南的位置,而他们驻扎的地方位于南方接近边缘的地方。
现在路过的地方,刚好就是一片小小的贸易区。
这里没有专门的商人,他们只是在这里等人交换物品,交换完了之后就会离开。热闹归热闹,摊位却不是很多。
马括和罗杰夫过去看了一眼,确实是自己的东西。
黄铁匠家里带来的铁器就是证明。
那时候可没有什么固定的模具,不同的铁匠打出来的器具,造型都会不太一样。
且鞮侯一摆手,手下就有人过去摊位边上,指着立尤姜说的那堆货物喝道:“这是谁的东西?”
连问了两遍,终于有一个人跑过来应道:“是我的东西。”
且鞮侯手下又问道:“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那人一看且鞮侯富贵的模样,知道这是一位大贵人,自己的生死就在大贵人的一念之间,不敢怠慢,战战兢兢地道:“方才有人来和我交换,我换回来的。”
且鞮侯已经走了过来,问道:“既然已经交换完了,怎么还停留在这里不走?”
那人应道:“本来我不是想换这些东西,可是交换的人多给了我好多东西,我就答应了,现在等着换我真正需要的东西。”
且鞮侯又问道:“谁来跟你换的?”
那人道:“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看样子像是中行说大人手下记账的人。”
马括的半吊子匈奴话水平虽然听不全懂,也大概明白了什么意思。
说白了,就是有人折价出手货物,让这家伙捡了个便宜。
可是哪有那么多便宜好捡!
想要吃下天上的馅饼,多半是要付出几颗牙的代价。
果不其然,且鞮侯大手一挥,道:“我是左大都尉且鞮侯,这些东西我扣下了,我们怀疑这些东西是偷的。你走吧!”
那人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如蒙大赦一般地逃走了。
丝毫没有被扣押货物的痛苦,而是死里逃生的庆幸。
匈奴的最高权力构成,其实是军政分体,而军事权力远远高于政治权力。
军事一般由挛鞮氏掌控,政治权力由剩下的几大家族担任。
所谓的政治权力,其实就是收收租税,统计人口,判判案子,最终还是要把情况汇报到伊稚斜那里。
可以说,几大家族所把控的政治权力,其实就是为了挛鞮氏服务而已。
最高军政一把手,当然就是大单于伊稚斜。
伊稚斜之下,最高军事领导有四个人,分别是左贤王,右贤王,左大都尉和右大都尉。
当上一任匈奴大单于死后,新任的匈奴大单于就从这四个人里面选出一个,他们有的是上任大单于的兄弟,有的是上任大单于的儿子。
而现在,这四个人恰好都是伊稚斜的儿子。
且鞮侯的大哥乌维现在是左贤王,二哥呴黎湖是右贤王。
匈奴人以左为尊,贤王又高于都尉,因此,也可以说这个且鞮侯乃是匈奴中,除了大单于的伊稚斜之外的三号实权人物。
如此一个位高权重之人,也难怪方才那人得到且鞮侯赦免之后落荒而逃。万一惹得左大都尉不高兴,掉脑袋可是分分钟的事。
且鞮侯皱了皱眉头,道:“如果是中行说,就有点麻烦了。”
马括看了情报之后,对侯千替的身份有了充分的认知,也惊讶道:“不行就算了,一点货物而已。”
马括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王浩肯定是被骗了。他可不觉得王浩有什么商业头脑。赵充国也只是个半大的小子,打仗是一把好手,经商估计也是半个白痴。
且鞮侯恨恨地道:“老不死的东西,还真是越来越为所欲为了。”
身为匈奴帝国的四号人物,自己的朋友在自己的地盘上被骗了钱财,而自己无能为力,身为草原上与雄鹰为伍,最是敬重英雄好汉的民族,且鞮侯如何丢得起这个脸?咽得下这口气?
且鞮侯回头问道:“附近的课税点在哪里?”
旁边的下人回道:“向北不到百步。”
“走!”
且鞮侯一马当先,带人就要去讨公道。
中行说,乃是史载的第一位大汉奸,起初是一个陪嫁的宦官。
因为怕吃苦,苦苦哀求当时的文皇帝刘恒不要让他来漠北,刘恒不允,这家伙便怀恨在心,处处寻找机会报复大汉,还不停地挑唆匈奴人发动侵略战争。
然而对匈奴人来说,他还是做了很多大的贡献,对匈奴帝国的政治经济体制做了许多先进的改进,深受伊稚斜倚重。
小人得志,难免猖狂一些。仗着伊稚斜的支持,平时得罪的人不少,所以中行说在匈奴的高层,很不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