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凤临熙回宫后，卫千辰先是稳住了卫铭昭和温柠栀的心神，接着便带来宝，卫严，卫合向燕倾楼赶去。

想必以牧野兄那般迅捷的身法早已到达燕倾楼，说不得已然歇下了，自己却又贸贸然去打扰......可大哥的性命命悬一线，莫说一朝一夕，便是一时半刻亦耽搁不得。

众人到了燕倾楼，果然见大门紧闭。

卫千辰知晓贺泽牧野与魏启渊皆是宿在后院，可大堂里指派有门人看守，故派了卫合上前叫门。

那门人倒是警觉，门板刚响了两声便被吵醒了，只是这燕倾楼又不是医馆、药铺，没得半夜里叫门的惯例，偶有一次准是醉酒之人在门外胡闹。

他翻了个身要继续睡，却听外面报了卫国公府小公子的名号，这才慌慌张张起身开门，将人迎了进来。

卫千辰一行人被门人引着到了内院的正厅，按耐住焦灼的心情等贺泽牧野前来。

未及半刻，贺泽牧野同魏启渊两人匆匆赶来，卫千辰上前施了一礼，道：“因事态紧急，攸关性命，我这才深夜冒昧造访，若有打搅之处还望二位多多包涵。”

魏启渊正待开口，便见贺泽牧野已疾步上前，握住了卫千辰的手，将他往椅子旁边带去，“辰儿莫要多礼，有何难处大可直言，我们定然全力解决。”

“牧野说的是，我们之间不必讲究那些虚礼。”魏启渊亦真诚道。

待几人落了座，卫千辰方道：“实不相瞒，我大哥在战场之上身中剧毒，如今虽已稳住战局，可他性命垂危。西北名医和宫中御医皆言那毒甚为奇特，难以开解，恐怕我大哥的性命已是无力回天……”

贺泽牧野见卫千辰语带哽咽，却兀自强撑着，疼惜道：“这些正经的郎中医者医不了的毒，未见得真个医不好。待我问问那些江湖上的朋友，总该有人知晓。”

“正是如此，我有一位友人虽并非医者，可他曾拜在高人门下，我这便请他来为你参详一番。”魏启渊说完便起身出了门。

正厅里，熠熠烛火随着夜风吹袭剧烈地摇曳着，厅中的温度骤然冷淡下来。

卫千辰守着一个未知的希望，惶然坐在原地，被夜风侵染的身体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贺泽牧野看着他恍然不知冷热的彷徨模样，心中担忧不已，解开自己的外袍为他披在身上。

贺泽牧野见卫千辰回过神来，抬眸看着自己，不由责怪他，“夜凉风急，你竟穿着如此单薄，便出了门。就算是为将军担忧，你也该知晓疼惜你自己。”

“我就是太懂得疼惜自己，才教大哥孤身一人背负着保家卫国的重担。倘若我自小同他那般，精学兵法，勤奋习武，定然能同他一起上阵杀敌，兴许，他便不会中毒，亦不必拖着病体在战场上劳心费力......”

说话时，卫千辰的双眸中带着无尽的懊恼与痛意。

哪怕是与深爱多年的穆楚分离，他亦可以故作坚强，忍着心中的痛楚决然同穆楚挥别。

可他眼下这副自怨自艾到了极点的模样，分明是面对着至亲危在旦夕，自己却束手无策时的愧悔懊恼，茫然失措。

贺泽牧野轻轻将他揽在怀里，劝慰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大瑞的荣辱兴衰并非只系在你们卫国公府。将军那般襟怀磊落之人，征战沙场多年难道是受人所迫？须知，将军已选择为国尽忠，你自然该活的恣意。否则一旦燃起战火，伯父、伯母便要整日空坐在家中，为你们兄弟二人担忧。”

“如此说来，我不学无术反倒有理了？”卫千辰的声音仍旧闷闷的，可终归是有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贺泽牧野闻言大力夸赞说：“辰儿你天资聪颖，饱谙经史，最难得的便是宅心仁厚，悲天悯人，日后若是做了官，定是能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官。”

想到自己平日里同贺泽牧野外出游玩，并不曾做什么正经事，却被他这样一通夸耀，卫千辰不由红了耳尖。

不待二人再言其他，厅外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原来是魏启渊带着一个陌生男子到了正厅。

卫千辰慌忙从贺泽牧野怀中逃出，又伸出手欲将肩上披着的外袍脱下，却被贺泽牧野握着手拦住了。

“我披着便是了，你快些回你的位子上去。”卫千辰带着几分恳求低语道。

贺泽牧野勾起唇角，施施然回到原位。

魏启渊向二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挚友，乔金。虽非惊世名医，却也读过几本医书，跟着高人潜心学习过几年。”

乔金拱手施礼后便落了座，询问卫千山的病症。

待卫千辰细细说来，乔金皱眉沉吟了一番，缓缓道：“这症状与我多年前在《奇医杂经》上所读到的煅血症极为相似，只是药性更为猛烈，一月之内便要燃尽人的精血。”

厅中几人闻听此言精神俱是一振，目光抖擞地等着乔金说下去。

“那煅血症乃是游餍族取了经年生长在荒漠之上，每日承受烈日炙烤生出炎毒的各种毒物，几经钻研方才制出的慢性毒药。若有人不幸服下，初时不显，但精血渐亏，待半年有余，中毒之人察觉病况已是在劫难逃。”

想到卫千山中毒半月有余已形同枯槁，乔金叹息道：“医治煅血症只需奇芮雪莲和冰心草两种奇药，辅以其他寻常药物便可治愈。可煅血症的病症绝非卫将军如今所经受的这般严重。想来，这奇毒必是游餍族为了图谋大瑞的土地，耗尽心力所制，这便是他们此次进犯的重要凭仗。”

卫千辰见乔金叹惋的模样，按捺不住询问道：“乔兄，你所言甚是。只是，此毒可能解开？”

乔金抬眼看了一眼贺泽牧野，见他对此事颇为挂心，开口道：“此毒，我并不能解。可我的师傅......不，是一位江湖上的前辈，她定然能解。只是眼下将军病危，那就医之地路途遥远，你们须得凑齐治疗煅血症的药物，日日为将军熬煮，方能缓解病情，争取一线生机，将他送往世外之地就诊。”

卫千辰闻言心中激动不已，不禁热泪盈眶道：“不论是什么旷古奇药，只要可以救我大哥性命，我们卫国公府便是倾尽家财也要寻得。只是，我们卫家久居京城，所知甚少，寻药、就医之事，还望各位挚友多多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