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泠姑娘,在下心有意境,姑娘若能弹出来……”
祁云叶说着,又想了想,似乎下了极大决心,沉声道,“给你一万龙金币!”
众人闻言,均是一呆,随即纷纷破口大骂,什么无耻不要脸,通通脱口而出,声音化作音波,极具冲击力。
这厮从他们这里赚了近十万龙金币啊,却只给辞泠姑娘一万,还是弹出他所谓的意境之后才给,太不要脸了!无耻之尤!
辞泠原本来了兴致,闻得此言,面色一变,倒不是钱多钱少的事,而是一直觉得这些男人一天到晚便是砸钱纵情享乐,一副暴发户嘴脸,甚是讨厌,鲜有文人墨客,难有儒雅才子,便是有,基本都是装模作样,也甚是讨厌。
如今有人言及意境与弹奏,却将钱财挂钩,辞泠对此极是不喜。
难道世间便无修为高深的儒雅才子么?
辞泠神色冷漠,却转念一想,任务尚未完成,便再忍忍吧。
“叶公子请言。”
辞泠回去落座,神色淡然,对一万龙金币却不甚在意,对她而言,钱财够用即可。
祁云叶却懒得理会她的想法,将大肥猫丢到桌上,让它吃桌上饭菜,王知义和赵克业见状,面色微变,却也不阻止,反正咱也不吃了。
吴杰羽在旁饶有兴致的望着祁云叶,酒气已去大半,精神振奋。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祁云叶来回踱步,便缓缓开口。
辞泠微微一怔,略感意外,当即拨弦,情意绵绵,她能轻易做到。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
辞泠又是一怔,微微闭目,似在寻找感觉,素手轻弹,她天赋极佳,不管是修炼还是歌舞,且一直志得意满,平生有何不得志?也有,可怜无知己。
“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少女心事多,但似要说的愁事,辞泠有些迟疑,诉出他人愁,一座青楼,处处是愁人。
“轻拢慢捻抹复挑。”
祁云叶抽了一句,毕竟这里并无《霓裳》和《六幺》。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铮铮铮!
祁云叶语速加快,辞泠素手如飞,弦音透出一股股意境,仿佛有一卷画面袭来,令人心神摇曳,神往不已。
他当初背诵课文就对这些情景意境极感兴趣,想象不出白居易所感受的意境,如今遇到神级高手,花点钱体会一番,颇有了却心愿的想法,觉得值了。
末了,辞泠勾指,铮铮数声,声音冲霄。
众人兴奋,面色潮红,不住赞叹少女技艺。
有人则嘀咕:“这叶公子竟也有几分文采?”
“辞泠姑娘厉害,在下佩服!”祁云叶赞叹,一边笑呵呵,一边肉痛的取金票。
辞泠淡然道:“叶公子这算是捧女人臭脚么?”
祁云叶怔然,这妹子还记仇呢,他笑道:“非也非也,姑娘必定脚香……哎呦,瞧我这嘴……给你钱……”
便在这时,一阵嘈杂声响起。
……
芳艳楼外,迎来了数位年轻男子。
铿锵之音传下,便有男子惊呼道:“这等技艺,定是辞泠姑娘无疑了!”
“哼!老子早已预约,今日会面辞泠姑娘,她却与人弹唱,这芳艳楼是瞧不起我咯?”
一位青年男子衣着华美,眉目如刀,目光阴郁,腰挂佩剑,风度翩翩,言语间,却语气森森,有煞气弥漫。
“李兄莫急,我等且去瞧瞧。”身旁同伴连声劝慰。
“哼!”
李兄迈步入门,有姑娘相迎,却被他挥手斥退,一行人径直登上顶楼,见一群人围拢一处雅间,此时弦音乍停,众皆鼓掌,呼喝不停。
“啊哈!李公子,您来了?”
管事一见李兄等人,便迅速迎来,笑容满面。
“怎么回事?辞泠姑娘为何众目睽睽之下弹奏?”
李公子皱眉,煞气凛然的道。
“哎呀!”管事连忙跺脚,说道,“这都是误会啊,实在是,这有一个活动,黎雪姑娘不便,而那雅间抽中活动特奖,辞泠姑娘便说亲自跑一趟,不料这一趟,却久了一些,李公子莫急……”
李公子沉声道:“我不管里面是谁,立刻让辞泠姑娘出来!”
“这……”管事为难道,“里面都是大人物……”
“哦?”
李公子挑眉,冷笑一声,快步上前,一行五人便推开人群,闹得鸡飞狗跳,来到了雅间。
此时雅间众人正对辞泠赞叹不已,而其中一位俊美少年正向辞泠递着金票,仿佛是完成了某种交易。
辞泠拒不接受。
李公子的陡然闯入,令众人惊讶不已,纷纷侧目望去。
“呦呵!我道是谁,原来是叶公子,吴公子,王家公子,赵家公子!”
李公子嘿嘿一笑,面色有些狰狞,冷声道,“诸位可知,我已经预约了辞泠姑娘,你们还敢留她这般久?”
祁云叶等人都是一愣一愣的。
这李公子,是李非诚阁老的孙子,李绅。
祁云叶就曾跟此人斗过一场,不敌,后来祁云幽月便为他出头,暴打了此人一通,彼此算是冤家了。
还有一个,竟是文月鄣那厮,另外两个,一个是孙不鹤大臣的第四代嫡孙,孙维冀。一个是钱凉大臣的曾孙,钱未夜。
治世能臣和阁老们,有些是老不死,有些则修为高深,模样年轻,子孙后代不在少数,如英国公家的殷寺舟,都是英国公第五代嫡孙了,英国公却还正值鼎盛春秋呢。
能混在一起的,都是一个层次的,属于家族嫡亲血脉,余者有的到了地方开枝散叶,有的上阵杀敌,死掉的都不在少数,否则一个家族繁荣昌盛,盖压皇室,怕便是改朝换代的结果了。
皇室是不允许一个庞大而又强大的家族存在的。
皇室对他族颇多打压,却也有宽厚以待的时候,其中一条便是小辈殴打皇族无罪,彼此胜负,长辈不得插手,只要不死人,便随便闹腾。
若是死了人,不是都监门插手,便是宗府。
李绅这边来头不逊色于吴杰羽这边,且战力惊人,无所畏惧,尤其是,这第五人是一个大汉,背着一柄刀,气势如虹,仿佛人刀合一了。
“唐进高?”
祁云叶见到那人,惊呼一声。
那人转头看向祁云叶,目光冷漠,冷声道:“你认识我,看来是斗兽场常客了。”
祁云叶惊讶道:“你跟了李绅?”
“救命之恩。”
祁云叶又是惊讶,不再细问,长叹一声道,“倒是可惜了一个人才。”
“叶公子,你还不死啊?”
李绅看向祁云叶,一脸冷漠的道。
“李公子,你先死吧,我准备活七百岁呢。”祁云叶笑道,七百岁是圣武寿限。
“我呸!就你?”
“就是老子!到时候一定带上子子孙孙尿到你坟上,冲垮你的坟头,冲掉你的骸骨。”
众人闻言,纷纷抹了一把冷汗。
“你找死么?”
李绅双目赤红,杀气腾腾,他不知为何,今日特别易怒,胸口仿佛有暴虐气息涌动。
“嘿嘿,你敢动老子一根汗毛试试?”
祁云叶昂首挺胸,怡然不惧。
辞泠急忙上前,说道:“二位莫要如此,叶公子是极好的人,还望平心静气。”
“辞泠姑娘……”李绅看着辞泠,目光柔和,陡然听闻那句“叶公子是极好的人”,浑身便忍不住颤抖,怒不可遏。
“辞泠姑娘,他们是否强留你于此,命你弹奏乐曲?”李绅沉声问道。
“并无。”辞泠转头对李绅一笑,在后者看来,却是强颜欢笑,“在芳艳楼,又有何人能强迫我呢?”
李绅心中莫名一痛,怎么没有?自己便可以……咳……辞泠姑娘心思单纯,容易上当受骗,旁人温言软语几句,便信以为真,王知义之辈,赵克业之辈,祁云叶之辈,皆是色中饿鬼,岂会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他刚来时瞧见祁云叶递金票给辞泠姑娘,却不知打什么坏主意,不行,忍不住要捶人了。
王知仁笑呵呵的上前道:“李兄,这都是误会,辞泠姑娘我见犹怜,谁忍强迫呢?”
李绅陡然挥手,喝道:“老子跟你很熟吗?少他娘的废话!”
王知仁面色阴沉,冷哼一声,却不欲争执,这李绅今日有些不对劲,像是人人欠他几百万龙金币不还一般,再争论下去,怕是要遭。
李绅见王知仁识趣,便觉无法借题发挥,有火无处发,心头愈发郁闷。
辞泠左右看了看,眼珠子微微转动,突然便伸手将祁云叶手中的金票拽来,这一举动令众人皆是一愣。
祁云叶哎了一声,喊道:“你不是不要吗?”
“不要岂不是便宜了你?”辞泠淡然道。
祁云叶不由悻悻,这姑娘貌似对自己相当不满。
李绅见此,却面色一冷,盯着祁云叶道:“你跟辞泠姑娘有何交易?”
“关你屁事!”
祁云叶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怼道,“老子又不欠你,叽叽歪歪什么?想知道不会问辞泠姑娘吗?脑子有坑啊你!”
众人均是一惊,祁云叶当真凶悍,李绅的面子都不给。
瞧瞧,李绅都快炸掉了。
文月鄣非常合时宜的笑道:“李兄,叶公子目中无人惯了,是时候让他长点记性了。”
赵克业急忙喊道:“此事与我无关啊!你们要打便打,不要牵连于我。”
祁云叶心里一阵腻歪,这种人,老吴也结交?何其堕落啊。
连李绅都觉得赵克业面目可憎,实在讨厌,当即取了两枚神印,给祁云叶和赵克业一人投掷一枚,并不厚此薄彼,炸得赵克业七荤八素,雅间里鸡飞狗跳。
这一刻,李绅感觉郁气疏通,寻到了宣泄口,酣畅淋漓,早该如此了,还扯什么狗屁熊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