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寂静过后，病房里的人似乎没听清，又问了句，“你说你是谁？”\r

楼世欢只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再没办法开口。\r

她犹豫的时候，面前的病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跟她身高相仿的中年男人出现在视线里。\r

看见楼世欢的那一刻，中年男人脸上犹疑的神色骤然一凛：“真……真是你！”\r

楼世欢看着他迅速胀红的脸，艰难地吞咽了下：“许叔叔。”\r

“楼世欢，你怎么敢来这里？！”中年男人嘶吼了句，往前一迈的时候，扬起手就朝楼世欢的脸扇了下来。\r

楼世欢眼睛都没眨一下，静静地等着。\r

可中年男人粗厚的巴掌最后顿在一厘米开外，不住地颤抖着。他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无可奈何的隐忍、最后紧绷的面部肌肉慢慢松懈下来、被岁月尘灰遮盖得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出现泪光。\r

他最终没有扇下来。\r

“你走，以后也别来了。”他疲惫地挥了挥手，转身进了病房，就要关门。\r

楼世欢用空着的手扣着门板：“我是来送钱的。”\r

“谁要你的钱？！”中年男人低斥一声，“你把手放开！你别以为我不会对你动粗！”\r

“许叔叔，你已经借了五十万了，再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借钱了。”楼世欢冷静地看着他有好几层眼袋的眼睛不自觉地睁大，往里走了一步，“许叔叔，贾老师和……孩子现在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如果孩子出了事，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没了意义，不是吗？”\r

对于谢兰霄来说，五十万可能就是抽支烟的问题。可对于眼前的男人来说，那是比大山还沉重的负担。\r

“那也不用你的钱，你……”\r

“老许，让她进来。”病房里间传出中年女声，打断了他，大概是见中年男人不动，她又重复了一次，“许文达，让她进来。”\r

许文达仰起头吐了口气，侧身让开。\r

楼世欢低头进去，将东西放在桌上后，才转身去看病床上的中年女人，贾秀清。\r

才过去两年多，才45岁的她，老态毕现，白发丛生。可明明两年多以前，她还是重点高中的老师、因为风姿过人而美名远播。\r

不过她依旧慈眉善目，浅笑，温和地叫了她一声：“欢欢。”\r

听到这声“欢欢”，往事上心头，楼世欢的眼睛骤然酸涩，一直绷着的情绪差点崩塌，将唇重重一咬，才垂下眼睛“嗯”了声。\r

贾秀清也垂下眼睛，似是陷入怅然又无奈的回忆里，但到底年长，很快又笑看向楼世欢：“欢欢，好久不见了，我听说你在大学里也很优秀，这很好。你高中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跟其他孩子不一样，将来肯定是有出息的。”\r

在贾秀清说话的时候，作为丈夫的许文达闷声坐在一边，一只手抱着头，看起来在极力忍耐。\r

于是楼世欢直接拿出银行卡，双手递放在床尾：“贾老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希望……希望您和许叔叔能轻松一点，保重好身体。所以，请您不要拒绝我。”\r

许文达猛地站起身来，但贾秀清看了他一眼，他又坐了下去。\r

贾秀清看着银行卡，没说话。\r

于是楼世欢告辞说：“我还有点事情要回学校，要先走了。”\r

话落，头也不回地转身，拉开病房门。\r

“欢欢。”贾秀清叫住她。\r

楼世欢转身。\r

“欢欢，当年的事情，其实真的怪不到你头上……”贾秀清抬手抹了下眼睛，停顿了好一会儿后才又说：“你不要跟你许叔叔计较，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