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犹豫的时候、手机振动起来,她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接听以后听到对方的声音,不自觉地站直身体:“……是你啊。”
“你在哪儿,我刚好在附近、我来接你。”
楼世欢在电话这边摇了摇头,但随即意识到对方看不见,马上说:“我自己坐地铁过来找你是一样的。”
男人的声音淡淡但却毫无可拒绝的余地:“告诉我地方。”
楼世欢默了下:“虽然这样说有自大的嫌疑、但是学校很多人都认识我、而我我现在被流言包围、你若过来接我、被有心人看到……我不想把你也拉下水、玷污了你白家大少的名声。”
“我不在乎那些虚名。”白寺坚持、但默了默后似乎考虑到楼世欢的感受,“那我在学校大门口等你,我的车你应该认识。”
楼世欢松了口气,就背着画板拿着几本教材直接去了学校大门口。
白寺见她出来、没有下车、摁了声喇叭。
然后一直盯着楼世欢那道素净却反而漂亮脱俗的翩翩身影朝自己越跑越近,直到后座的车门被拉开。
看着楼世欢将画板和教材放在后座后,白寺才微微不悦地开口:“坐副驾驶。”
“我坐……”
没等楼世欢说出理由、白寺已经替她打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方便说话。这份工作虽然没什么特殊之处、但总要叮嘱你几句。”
楼世欢想了想,也就没拒绝。
白寺一直盯着楼世欢系好安全带才启动车子。
一辆白色宝马与他们相向交错而过,宝马副驾驶的男人忙扭头过来看,疑惑地问驾驶座的人:“刚才过去那辆车子里的小姑娘,不就是楼世欢?”
驾驶座上的苏琬浓下意识地看了眼后视镜,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秀眉还是皱起。
副驾驶座上的成熟男人微微倾向苏琬浓:“小浓,你这个妹妹当真品行不堪?要不是我有个出席了寿宴的朋友告诉我、我还一直以为这小姑娘真的品学兼优呢。”
苏琬浓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地笑了下:“秦副校长、欢欢她……我相信她骨子里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被称为秦副校长的秦玉川摇了摇头:“小浓,不能因为她是你妹妹你就盲目地护着她。何况这还不是亲生的。哎,现在的女大学生,真是……”
秦玉川偏头看了眼苏琬浓,保养得当、还算英朗的面孔上浮起点笑意:“小浓,你别担心,这件事我会让艺术学院的院长好好处理、不会让你被流言拖累。”
但流言这种东西,你也是想要打压、它反而越是流传得凶猛、还会因为各种猜测而变本加厉、对当事人造成更加严重的损害。
苏琬浓抬手拨了拨头发、温柔如水:“谢谢。”
秦玉川等苏琬浓停好车、快步绕过去替她打开车门:“你顺路载我回来,这个人情不能算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苏琬浓犹豫了下:“该我请你吃饭才是,自从我到学校来工作,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秦玉川笑了两声,顺势就像抬手揽住苏琬浓的肩,苏琬浓侧身躲过。
见秦玉川面露尴尬、她朝秦玉川笑了笑后又垂下眼睛抿住唇,一时间,秦玉川倒有种她是在害羞的感觉,就没再计较、反而对苏琬浓越加感兴趣。
白寺的车上,楼世欢安安静静地坐着,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现况,正在因为苏琬浓而将变得更加糟糕。
一路上,白寺似乎有心事,专心开着车,楼世欢也没说话。
就在快要达到目的地的时候,白寺突然偏头问她:“在今天之前,我见你似乎不愿意跟我多打交道。”
他的话说了一半,而楼世欢笑了笑:“不瞒白寺哥、我已经穷途末路了。”
“你没有否认不想跟我打交道,也就是说,是因为到了穷途路才接受我的帮助。”
楼世欢没有接话、默认。
白寺到底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认识她,低笑了声:“又没否认。是不是就算你这次接受了我的帮忙,其实心里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还我这个人情,并且暗暗决定在其他方面绝对不再与我有任何瓜葛?楼世欢,你真是个薄情又现实得可怕的姑娘。”
“这样有什么不好吗?”楼世欢偏头看了白寺一眼又撤回视线,言语带笑,像是在开玩笑,但眼眸深处分明有情绪在流溢开来。
白寺向右打了方向盘、将车停进车位。
楼世欢低头去解安全带的时候,突然听到白寺说:“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我还是会时常想起他。”
楼世欢的所有动作都僵住,近乎呆滞地转过头、看向白寺。
白寺与她对视了眼,又微眯着眼盯着车窗外那虚无的地方,一句话将楼世欢砸向更深的暗渊:“你呢?还会想起他吗?”
楼世欢脑子里嗡嗡作响,原本抓在安全带上的手指都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她猛地咬住唇、直到生锐的痛意传来、她猛地向车窗外转过头。小脸一片煞白。
短暂的静默过后,白寺转过头、盯着她的侧脸看了良久,最后倾身过去,单手拽住楼世欢的手臂、将身体已经近乎僵硬的楼世欢拽进自己怀里、无声地在她背上轻拍了拍:“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突然想起来了。”
年轻男人温热的体温和坚硬的肌肉骨骼透过春末薄薄的衣料传来,楼世欢才恍然回神,生硬从白寺怀中挣脱出来,仓惶地下了车,埋着头一直往前走。
直到白寺追上来、再次拽住她的胳膊。
楼世欢茫然地看着他。
白寺脸上掠过心疼的神色,大手在她发顶揉了揉:“你要面试的兼职地点,在这边。跟我来。”
白寺给楼世欢介绍的是一家偏贵族化的教育培训机构,里面几乎是一对一的单独培训、分项目而分别面向不同年龄段的孩子。
而楼世欢若是通过了面试、则会被安排给阑城某位贵胄家庭的、一到三岁的孩子单独教授绘画知识。因为孩子年龄太小,所以这种教育反而更注重耐心、不太注重专业知识。
只是,工作地点有可能在培训机构的教室、但偶尔也会到学生家里去。
在白寺的陪伴下,培训机构的教务主任和人事经理看了楼世欢的画工、又问了些她对教育的看法和可能会采取的教育方式。
因为白寺之前的问题,楼世欢一直没办法集中精神、直到走出教育培训机构所在的大楼,眼睛被阳光一刺、她才回过神来。
“还好吗?”白寺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矿泉水,递了一瓶给她。
楼世欢没有接,声音轻轻地问:“白寺哥,你听炼炼说起我被西餐厅辞退的事情后,是真心希望我会被这里录取么?”
白寺拧开矿泉水瓶又递到她手上:“如果你找工作的意志足够坚定,就应该不被任何事所影响、在面试的时候频频出错。不是么?”
楼世欢哑口无言,她抬眸看着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几岁的男人,觉得他偏少年的皮囊下、恐怕早已经是一颗沧桑而厚重的心。
她接了水。
白寺单手插进长裤口袋:“欢欢,如果你现在活得不够自由、你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越来越强大。懂么?”
楼世欢嗓子眼发涩,低声:“我活得还不够努力么?”
这话像是在问白寺、也像是在问自己。
白寺没有接话:“走吧,我送你回学校。对了,你最近注意下炼炼,我觉得那丫头不对劲。”
楼世欢点点头,却拒绝了白寺要送她的好意,自己转而去了地铁站。
白寺回到车上,看了眼楼世欢忘在了后座的画板和教材,略勾了勾唇,启动了车子。
楼世欢还以为自己这次的面试是铁定没办法通过的了,结果当天晚上,面试过她的教务主任就亲自给她来了电话,让她第二天一早就过去签合同。
连日的坏心情终于被这点喜悦破开口子、楼世欢本就不是自怨自艾的性格,很快就又打起了鸡血,第二天一早就去把合同签了。
……
谢氏集团,董事会议刚结束,会议室里几位老股东还争得面红耳赤。
谢钰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没想到早已通过的决议、这几位老古董却临时又生出疑虑、说什么谢兰霄在美国确实做出了一番大事业、但并不一定能适应阑城的商业环境。
谢兰霄知道多说无益、但也被吵得心烦、沉着脸出了会议室。
一进自己还没用两天的超大办公室,就看见楚郁桥翘着个二郎腿正瘫坐在他的大班椅上。
瞧见谢兰霄阴沉的脸色、他也没有要起身让开的自觉,脸上扬起一个又懒又漫不经心地笑:“你姐夫新搞了个高尔夫俱乐部、我家那不成器的楚柘也投了资、说是今晚要搞个内部开业聚会,你姐夫让我亲自来接你。”
顿了顿,他做作地压低声音:“前提是、别让你姐知道了。”
闻战?
这个姐夫、自从上次在谢钰的生日宴上匆匆露了一面后,自己就再也没见过了。
谢兰霄不置可否、将文件往宽大的办公桌上一扔:“滚开。”
“……”楚郁桥眯了眯眼,嘶嘶低笑,“就因为我上次周六没让楼世欢来西餐厅,你就记仇到现在?”
谢兰霄盯着他:“这么说,确实是你辞退了她?”
“辞退?”他明明只是交代说让楼世欢周六不用过去而已,是黄经理理解错了他的意思?还是出了其他的什么偏差?
见他不像装的,谢兰霄墨眉皱起。
楚郁桥长指微微一点眉心,笑:“多大点事?我让她回来不就行了。”
谢兰霄的脸色这才不自觉地好了点。
楚郁桥兴味地拿出手机:“这个喜讯、是我来告诉她、还是你亲自跟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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