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床褥凹陷下去,我知道是霓城来了,手被轻轻抬起,他宽大的手掌紧紧合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漫过我冰凉的手指,如日光般温暖起来。
本以为这么久没见,他定会对我诉说衷情,没成想半晌过去了,他依旧一脸宠溺地看着我,完全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
我只好动了动手指,像刚从睡梦中醒来一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霜儿,你醒啦。”
霓城双眸一亮,松开手来,帮衬着我起身,我没理他,却背靠着榻墙笑了起来,他见我笑,嘴角扯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霜儿,你笑什么?”
“其实我早就醒了,我原以为你会对我诉说相思之苦呢,没想到你什么也没说。”
我看着霓城,一幅嗔怪的模样,见他慢半拍的样子,我快忍俊不禁了,赶紧别过脸去,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傻瓜,我逗你玩呢。
“霜儿,我知错了,”
霓城搂过我的双肩,澄澈如清泉般的双眸深深地看着我,那认真的神情,让我不得不跟着严肃起来。
“霜儿,你知道吗,从你外出游历那刻起,我就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曾游遍了五川八泽,也寻不到你的任何气息,后来我接到药仙的传音,说你游历归来,此刻正在闭关修炼,让我莫要担心……”
听到“闭关修炼”四字时,我心中一顿狐疑,记得与无眉大战后,是牡丹仙子在花圃的百合丛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我,然后将我治愈,
霓城怎么说我闭关修炼去了呢?难道药仙对他隐瞒了什么?
思绪回到霓城明朗的脸上,听着他动情的语言,我心中一软,将他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他笑了笑,另一只手也缚了上来。
“霜儿,听药仙说你大伤初愈,究竟发生了何事?”
看着霓城既怜惜又疑惑的神情,我顺水推舟想了个答案,随口道:
“闭关的时候注意力不集中,气急攻心,就把自己给伤了。”
霓城怔了怔,一抹和煦的微笑在脸上绽放开来,他轻轻将我揽进怀里,搂着我的双肩,温言道:
“霜儿,答应我,日后一定要顾好自己,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见我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他接着叮嘱道:
“霜儿,修炼时,切记要凝神聚气,若稍有差池,容易走火入魔,下次可不许再走神了。”
“知道了。”
我低声嘟哝着,往他怀里蹭了蹭,抱着他的手紧了紧,他虽然没再说话,但从他更紧的搂抱中,我知道他此刻一定是欢喜和幸福的。
风过花圃,带着馥郁的芳香入得殿来,我吸了吸鼻子,那奇妙的芬芳便入得心间。
此刻,花海涌动,自是惬意尤甚。
“五月参见宫主。”
五月的声音骤然响起,我浅笑着从帐前探出头来,只见她身穿粉色广袖纱裙,梳着别致亮眼的发髻,绿叶珠钗头饰在鬓发两边一晃一晃的,甚是可爱。
纱帘轻起,五月欢喜地瞧着我,依旧恭恭敬敬地站着,我拉过她的手在案几旁坐下,经过一番交谈,我终于知道了药仙隐瞒霓城的**。
这一刻,我突然有些自责起来,倘若我没有不告而别,圣母和药仙就不会这般忧心焦虑,辗转奔波了。
不打声招呼就悄然离去,是我外出游历的常态,想来大家也习惯了我的行踪不定,便向往常一般离开了,
不过在每次游历前,我都会向霓城传递一瓣莲花,莲花顺着海灵池到达西海,他见了莲瓣便知我已不在宫中,
但至于去哪里,何时归来,我却只字未提,我喜欢看他突然见到我时,那掩饰不住的欢喜。
但谁也没想到,此次外出的我竟数年未归,这下可急坏了药仙和圣母,为了玄灵宫的安稳,他们一边派人暗中寻找我的身影,一边让五月扮作我,进入关内,以免居心叵测之人起疑心。
“宫主,您不知道那时圣母和药仙有多么担心您,圣母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她时常半夜惊醒,让我叫来药仙,泪眼朦胧地向他诉说自己的梦境,一说到她梦见您受伤了,她就忍不住哭了起来,药仙只好陪着她坐到天亮……”
听着五月近乎哽咽的话语,鼻子一阵酸涩,不禁落下泪来。
“听到仙使来报,药仙又急急赶往五川,赶往八泽,赶往任何宫主可能出现的地方,一次次的喜极而出失落而回,药仙似乎一下就苍老了许多,他日渐变得沉默起来,他对自己隐瞒了二皇子而感到自责,他常常一个人独自叹息着……”
我擦了擦眼泪,让五月不要再往下说了,我怕会控制不住自己而大哭起来。
五月点了点头,将我重新审视了一番,神色未定地问道:
“宫主,您这次游历,究竟发生何事了?”
看着她发红的眼眶,我将目光移向殿外,一只从花圃而来的蝴蝶在日光下肆意飞舞,那彩色翅膀一上一下,有节奏地扑棱着,
我收回视线,望了五月一眼,将与无眉大战的事告诉了她。
她先是一惊,随后含着泪问道:
“宫主,您的伤好了吗?”
“已经痊愈了,你不必担忧。”
“宫主没事就好,宫主没事就好。”
五月说着,轻轻松开我的手,一滴泪在她微笑的脸上滑落,看着她,我眨了眨眼睛,微笑着点了点头。
坐在海灵池木色生香的凉亭里,想着这次不告而别给药仙和圣母带来的烦忧,我再一次湿了眼眶,
在其职,谋其事,这样才对得起**对我的教导,才不会辜负药仙和圣母对我的期待,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不辞而别了。
我抬手将隐在脸上的面纱解下,向空中一挥,碧绿的海灵池里多了一分下沉的白色,往后余生不再游历,那面纱也就不需要了。
行至幻乾殿外,突见两缕白烟随风消散,我进得殿去,药仙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药仙,刚刚那两位是何方宾客?”
“宫主都看见啦?”药仙和蔼地笑着,拂了拂衣袖,苍劲厚实的手搭在条纹的素色玄袍上,
“那是逐印仙君座下的阮锦和七绝,”
“阮锦和七绝?他们是来求药的吗?”
药仙摇了摇头,双指一滑,白蒙蒙的雾气瞬间在我周身萦绕,我一惊,不解道:
“药仙,您这是做什么?”
白雾不一会儿就进入我的身体,我像被什么力量定住了一般,不得用力动弹。
药仙示意我静观其变,我动了动双眸,算是对他的回应,顷刻间,仿若掉入了千年冰窖,全身开始颤抖起来。
“药仙,我…我好冷!”
一道法力至药仙的掌心而出,我顿觉全身暖和起来,胸前却有一股暗流涌动,我感觉那暗流就要穿透我的皮肤,喷涌而出了。
那股暗流越来越急促,金色的光芒慢慢隐现,透过我的纱衣映入纯净的空气里。
药仙缓缓收回手,那团白雾从我体内缥缈着回到他的指间,不一会儿就消散了踪影。
我吃惊地看着微笑的药仙,不知他为何而笑,正想问他,他却先开口了:
“阮司命说得果然没错,宫主就是太虚寒珠所要寻找的主人,原来宫主体内的那股力量是来自寒珠,”
药仙看着我,略有褶子的脸上泛着皱皱的笑容,此刻看起来像极了凡间可爱的小老儿,见他的眸色变得深意起来,不等他开口,我就主动将此次游历遇劫的事告诉了他。
他顿了顿,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微微一颔首,幽幽开口道:
“这无眉乃上古神兽,为人心狠手辣,宫主能平安归来实属万幸啊。”
我迎上药仙略有惊色的眼神,俏皮地说道:
“那真要多谢这寒珠了。”
听我说完,药仙眸色一变,微笑着告诉我,天后娘娘的寿辰就要到了,今年的领舞落到了玄灵仙山,让我赶紧安排下去演练,三日之后上九霄云殿领舞去。
虽然不太情愿,但我还是让五月去花圃挑了些仙子来,牡丹仙子见了我自然是又惊又喜,倒是我自己有些尴尬起来了,早知今日,当初何必为了不想回宫而骗了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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