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零尘亲眼目睹小小的自己被天心王后藏进神壁时,顿觉头疼欲裂,抱着头在地上痛苦地打起滚来,一幕幕往事如潮水般涌来,那一个个微笑的面容在他脑海中一一闪现,他们微笑着,看着他的眼神满含爱意,他嬉笑着喊道:
“父王母妃,你们快来追我呀……”
那愉悦的笑闹声还在零尘的耳边回响,那画面便极速一转,一场惨烈的杀戮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就如他所见一般,悲壮,惨烈,凄厉。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往日平和的双眸里愤怒与悲戚交织,他满脸痛楚地看着天心王后,他终于想起来了,她不仅是这里的王后,更是自己的母妃,从小疼爱自己的母妃!
他声嘶力竭地喊着,挣扎着,但始终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呐喊,也没有人能看到他的绝望。
天心王后怒目圆睁,冷冽地盯着昆垒,眼眶红肿,却没有一丝泪滴。
“天心王后,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只要天药族愿意与我们结盟对抗九重天,我便护你天药族周全,谁让你和王上慧眼不识时务,如今这般局面,你便不能怪我。”
昆垒慢悠悠地说道,那声音却仿若地狱传来,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天心王后正想反驳,却被昆垒手中故意玩弄的枯草藤引去了注意力,她看着在昆垒手中碎裂不堪的藤枝,浑身颤抖着,直直地盯着他,眸色渐渐变得血红。
那藤枝是王上的真身,他不仅杀了他,还毁了他的真身,让他身首异处,永世不得超生,这仇怎能不报?
天心王后伸手直逼昆垒而来,被他凌厉一闪,光华瞬间旋转,一众妖兵应声倒地,吐血而亡。
昆垒速起反击,与天心王后大战几个回合后,发现这女人如疯了的狮子,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安危,招数步步狠厉,他竟有些招架不住,浑身多处受伤。
天心王后虽占了上风,却只攻不守,昆垒知其意图,却并不打算如她所愿,她一心求死,可没那么容易。
“听闻天心王后有一位聪明可爱的小王子,我已派人到处搜寻,你若不顾及小王子的安危,就尽管与我同归于尽吧。”
昆垒斜斜地站定,面容因承受不住天心王后掌间的法力而痛苦地抽搐着,他用后脚极力贴着地面稳住自己的整个身子,光滑的地板出现数道裂纹,发出尖锐的碎裂声。
被昆垒威胁的天心王后,收了掌间的法力,眸中的血红渐渐褪去,变得漆黑如墨,却没有一丝神采。
她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神壁,定了定心神,盯着昆垒,缓缓道:
“看来今日,你是要赶尽杀绝了?”
“没错,倘若王后现在回心转意的话,我之前说的话还作数,定会护你天药族周全。”
昆垒依旧是那缕慢悠悠的语气,但嘴角却挂着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
面对他的利诱,天心王后没有一丝动摇,也没有一丝畏惧:
“昆垒,你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了,你要的是我天药族的圣草药灵,有了圣草药灵,你们便可肆无忌惮地与九重天抗衡,一旦九重天战败,天界易主,六界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圣草药灵乃起死回生之神药,是救人之用,我绝不会让它落在你这恶徒手中。”
“很好,有骨气,”昆垒不气不恼地鼓起掌来,“既然天心王后执意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莫怪本护法心狠手辣了。”
话毕,昆垒大手一抬,两波人马又激烈地厮杀在一起,天药族士兵皆惨烈地倒在妖魔兵的刀刃和魔掌下。
昆垒与天心王后面对面僵持着,两人的眼中都能喷出火来,只是天心王后的双眸中还含着泪水,那泪水如晶莹的露珠滴落在地板上,她就这样直直地盯着昆垒,那毫不示弱决绝凛然的神态,让他生出些许凉意。
这时,一个面色急切的士兵前来禀告,“左护法,我们将整个天药族都掀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圣草药灵,也没有找到小王子。”
“赶紧再找,掘地三尺都要给我找到小王子。”
昆垒朝自己的下属愤怒地喊道,那几人吓得哆哆嗦嗦,领了命便急匆匆地带着各自的兵士消失在各个角落,没过一会儿便灰头土脸地跪在昆垒面前,他们终究没有找到小王子。
“一群饭桶!”
昆垒怒斥一声,衣袖扫过那几人的面庞,他们便当场毙命,后排的兵士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噤若寒蝉。
天心王后冷冷地看着这一幕,掷地有声道:
“别白费功夫了,圣草药灵早已被我毁掉,尘儿也已护送离开,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好,那我就成全你,今日便是你天药族灭族之日,受死吧!”
昆垒微眯着眼睛,里面的怒火与不甘化作一道熊熊的杀气喷薄而出,他缓缓抬起双手,一道光华顺着他的手势盘旋而出,与天心王后掌间飞腾的绿光交织在一起,碰撞,破裂,散开,只一眨眼的功夫,周遭的兵士便如草屑般飞出殿外,嗷叫的嗷叫,吐血的吐血,死亡的死亡,现场一片混乱惨烈。
昆垒与天心王后大战几个回合后,见讨不到便宜,便让几个法力尚可的属下从背后偷袭,天心王后受重创,却仍旧与昆垒死死相持着,直到最后法力彻底耗尽,她才缓缓坠落,在下坠的过程中,她瞥了一眼神壁,眸中的怨恨渐渐隐去,变得温柔起来,她凄然一笑,决绝无畏地倒在血泊里。
她的身体慢慢虚空,一点一点化成灰烬,消散在弥漫着浓厚血腥味的空气中……
“零尘,你醒醒……”
零尘从臂弯里抬起头来,见五月正担心地看着自己,便对她木然一笑,五月见他眼角有泪,想来定是心中忧虑,便勉强挤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来安慰他,“你不要太过担心,宫主会没事的。”
零尘点了点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昆垒,待宫主平安归来,我定会去找你报灭族之仇。”
“零尘,在云海时,你去了哪里,我到处都没有找到你。”
五月盯着他,眸中还有一丝诧异,她明明记得自己被旋风裹挟,与零尘分开,可在她寻了很久之后,他却神情痛楚地出现在她的面前,问他,他什么也不说,只无力地说了句:
“我们走吧,寻找宫主要紧。”
直到入了南湾镇山林,他才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只是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呢?五月有点琢磨不透,不过这回零尘也并不打算如实相告,只听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在这云层底下做了个噩梦,梦一醒就见到你了。”
五月将信将疑,可也没有再问了。
“二殿下回来了吗?”
“回来了。”
见五月一脸失望的样子,零尘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终究也是没有找到她。
“五月,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找宫主呢。”
零尘关切地说着,五月点了点头,便起身告辞了。
五月走后,偌大的宫殿里,粲然的灯火下,零尘的面容又开始痛楚神伤起来。
同他一样神伤的还有另一个人,那人便是霓城。
银白的月光下,池水在晚风的荡漾中泛起层层波纹,那波纹散去后,便顺着海灵池流去,那水流径直流向西海,他曾在西海的碧珠泉出口,耐心地等待着那散发着特殊香气的莲花灯,只要莲花灯一来,他便要承受一段时日的相思之苦。
相思虽苦,但是心里确实幸福甜蜜的。
他总是这样,见了莲花灯,便如同见了心爱之人一般,幸福地拿起莲花灯,双眸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他深情地端详着花灯,小心翼翼地放进碧珠泉,看着它们在泉中轻轻地浮动,唇角就不自觉地勾起了会心的笑容。
“殿下,天色不早了,该回寝殿歇着了。”
海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担忧地说道。
霓城瞥了他一眼,依旧盯着西去的海灵池水,“你说霜儿会不会有危险?”
“这……殿下,您让我怎么回答呢?”
海业有些为难地搔着头,“我听药仙说,这愈承风身负天下奇毒之血,一旦染上便药石无医,这个……怕是不好对付吧?”
海业说完,垂下双眸,不敢看霓城的眼睛,可又担心实话实说自己的主子接受不了,便改口道:
“殿下,这愈承风虽然厉害,可是未来王妃和任轩仙上也厉害啊,你就放宽心吧,王妃会没事的。”
见霓城脸上浓郁的担忧减了半分,海业侧过身去,试探性地问道:
“殿下,我们,这就回去吧?”
霓城转过脸来,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海业以为他又要打自己,便赶紧护住自己的头,僵硬的笑容瞬间凝固,带着几分躲闪与哀怨,准备接受主子的拍打了。
霓城见他这个样子,忧虑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快把手放下来,我不会打你的。”
海业闻言,半眯着眼睛,慢慢地抬起头来,见自家殿下负手而立,正含笑盯着自己,便毫无顾虑地把手放了下来。
“我们回去吧。”
霓城说完,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了月色中。
海业不明白霓城为何转变得这么快,忙追上去,“殿下,您刚刚还神色忧虑地担心未来王妃,现在却还有心情笑,你这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霓城听了他的话,无语地顿住了脚步,“我看,你是见不得你家殿下开心对吧?”
“哎哟,”海业叫唤一声,摸着自己的额头,怨怪道:“殿下,你这突然停下,怎么也不提前打下招呼呢,您看,人家都撞头了。”
“谁叫你见不得本殿下好?”
“殿下,我哪有,我从小跟在您身边,您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嘛,我只是有些不明白而已。”
海业嘟哝着,低了头,只敢说却不敢看霓城的眼睛。
他突然意识到,刚刚因为自己没注意撞在自家殿下的身上,却还抱怨他不跟自己打声招呼就突然停下,身为仆人,他觉得自己不仅逾矩,而且还太大胆了,便紧张地跪地请求霓城降罪。
霓城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并不去接他的话茬,只是弯下腰,轻轻地将他扶了起来,海业不解地看着自己的主子,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到了寝殿,霓城才幽幽地看着海业道:“你说得对,有任轩在,霜儿便不会有事的。”
只是,他的脸上明明挂着微微笑意,眼神却是如此的失落与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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