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迷雾重重
“哐当。”
有人踢翻了檐下的花盆。
凌若心里一惊,这院子里竟然还有别人?
“谁在外面?”
屋内有走动的脚步声,听声音马上就要到门边了。
凌若暗骂一声,正要找个角落把自己缩起来,却被一双手臂揽起来,眨眼间就窜到了房顶。
轻功?
凌若顾不得其他,眼睛一亮,神采奕奕地盯住眼前刚毅俊朗的男人。
原来这就是古代的轻功?
男子眼底却是一晃。
因为凌若动作过大,衣袖被风吹起来,卷到小臂处,露出了里面的春色。
细白粉嫩的手臂,莲藕一样的腕节,虽然清瘦了点儿,虽然有黑红色的血痂,可却像粗石砾土里盛开的蔷薇花,美得妖艳夺目。
心底某个地方,突然颤了颤。
凌若见他直勾勾望着自己的手腕,突然想起古代的男女大防,轻咳了一声,把袖子往下面撸了撸,“看什么看。”
那男子却突然抬头,狭长的凤眼盯住她,漆黑如墨,神色真挚而诚恳,“你不记得我了?”
什么?
凌若手往后缩了缩。
熟人?
在脑袋里搜了一阵,凌若像是被响雷给轰了一道,脸色猛地黑了。
这人,好像是故事里的男主角云稷?
德妃的亲生儿子?
对原身一见钟情,求而不得远去漠北?
整个世界都不好了。
“若儿。”
云稷深情款款地唤了一声,眼里面的情意浓的像是化不开,缠在凌若脸上,一道又一道,软软绵绵。
凌若僵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急忙埋下头。
她忍!
初来乍到,这云稷据说心狠手辣位高权重手握重兵。
绝不能露馅!
可惜凌若低头低的太快,没有看到云稷眼底闪烁的精光。
再抬头,也变成了小鸟依人的小情人样,拽了拽云稷的袖子,双眼汪汪,欲语还休,配上一脸的苍白和一身的血衣,让人恨不得抱在怀里好好疼宠一翻。
云稷就这么做了。
他压住眼底的暗芒,一把抱住凌若的肩膀,把她裹在自己的怀里,嘴唇正好摩擦过她的耳际,厮磨缠绵,“若儿,你受苦了。”
疼。
云稷的胸膛正好顶住她破皮的锁骨,两只大手也紧紧压住伤痕累累的肩膀,刚凝固住的血皮再次破裂,一点点渗出来,撕心裂肺。
凌若看着云稷近在咫尺的后脖,恨不得一口咬下去!
还是真爱吗?
还是一见钟情吗?
这是来要她命的!
却生生忍住。十指一寸一寸掰开云稷的大手,牙齿打着颤,哆嗦道:“稷哥哥……”
云稷看她的模样,差点没笑出来。
凌若却察觉到一丝怪异之处。
她突然嗅了嗅鼻子。
药味儿!
这男人身上竟然有浓重的药味儿!
这药味儿太浓了,却不是那种受伤抹了药水的味儿。倒像是骨头里面渗进的药香,入骨入髓,日夜熏灼,就连呼吸之间,都带着清浅的药味儿。
味道太特别了,凌若的嗅觉又异常敏感,一时有些眩晕。
下一秒,眼神落在男人笼着自己的十指上。
修长如竹,骨节分明,白玉无瑕。
这不是一个武将的手!这人不是云稷!
骗到老娘头上来了?
凌若眼底冒出火光,恨的牙根痒痒,掰开袖管里面藏着的药瓶子,轻手一挥,药香在空中逸散出去。
一阵清风吹来,眼前的男人身形一晃,有些站立不稳。
凌若见有效,一把拍开他的手,后退两步,冷笑连连。
“你不是云稷,你是谁?”
那男人眼底流光转换,再次伸手攥住凌若的衣袖,哪有半点刚才的虚弱样?
“你不是凌太妃,你是谁?”
装的?!
凌若惊骇地望着他。
怎么可能!她靠着这些药剂七岁就开始做任务,所向披靡没有一次败例,这人为什么会不受她的药剂影响!
男人很满意凌若的表情。
对凌若手里的药瓶子兴趣更大。
一把抓住她的右手,一个勾腕,夺走了那木头瓶子塞进衣袖,眼底闪过异彩。
刚才这东西逸散出来的时候,他竟然察觉到体内的毒素有了颓势!
没有人知道,这颓势他等了多少年!
抢就抢了,技不如人罢了。凌若恨恨地抽回手,盯着他那略有僵硬的面容,轻哼道:“你这是硅胶面具吧?”
男人抬眼,“你这可不是人皮面具。”
穿越重生是凌若最大的秘密,被眼前的人一口戳穿,脸色青白不定,良久,吐出一口气,“这瓶子给你,以后别来找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两辈子第一次说软话,凌若气的差点把舌头给咬掉。
可她除了退步还能怎么?
打又打不过,抢又抢不过,唯一值得骄傲的毒药这人还免疫!
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凌若打定主意,等她一切稳定后,一定揪出这人宰了他!
男人也不欲和凌若做太多纠缠,卷出一张薄薄的纸样的东西,塞进凌若的怀里,转身离去。
人走之后,凌若拳头捏紧又松开,恨得想杀人。
这混账!哪儿不能扔!正好扔到她胸口!
愤恨地摊开那东西,凌若眼神都直了。
银票?一千两?天杀的!还塞胸口!算是服务不错的小费吗?
艹!
第二天凌若被吵醒的。
西墙外面嘈嘈杂杂也不知道在闹什么,凌若有心让青衣出去问问,谁知道这家伙竟然不在。
也不知道跑哪儿了。
搬了梯子攀上西墙,看着乌压压一片的人群,凌若拧起了眉头。
如果记性不差的话,那儿应该是浣衣局。
都是些获了罪的宫人被分配到这儿,天天吃不饱穿不暖动不动挨打,过的比她惨多了。
纵然她没什么圣女心肠,但看到人群正中躺在地上那小太监时,心不由自主地揪了揪。
十五岁的年纪,脸白白的,眼睛圆圆的,眉清目秀,长的却很瘦,浑身上下都是骨头,不知道有没有半两肉。
此刻他的大半个胸膛都裸露在外面,纵横交错的伤疤像狰狞的巨蟒,盘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有的是新伤,有的是旧伤,还有些正在生长,结了暗色的痂。
听名字叫小允子,一群人围着他要把他扔出去。
好像是最近没力气了,光吃不干活,浣衣局不养闲人,要把他扔到乱葬岗去自生自灭。
乱葬岗。
那是连死后都不能清静的存在。
有些心软的宫女太监不忍看,都躲到墙后面惋惜,也有些人唯恐惹祸上身,离的远远的,更多的人却是无所顾忌的说笑,毕竟这冷宫难得出点大事,一个个的就差搬个板凳嗑着瓜子了。
那小允子知道生无可望了,闭紧了眼睛,浑身上下僵着像一根木头,赤裸裸的绝望。
凌若心软了。
心软会害死人的。
她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却还忍不住心软。
她手上她的手上沾过无数条人命,却从来没救过任何一个。
鬼使神差的,在小允子即将被抬走的时候,凌若出了声,“把他抬我院子里。”
众人惊愕地望向墙上的少女。
一身青衣,容颜绝美,满目清雅。
小允子也睁开了眼。
他像是听到了仙乐,迷迷糊糊的望向墙头那少女,霞光打在她脸上,天地都定住了。
后来的事情很简单。
凌若虽然被丢弃冷宫,可身份还在那儿摆着,想要个太监而已,浣衣局掌事太监不敢不给。没一会儿,那小允子就一边磕头一边来了冷月轩。
见了凌若,差点哭出来,强忍着心里翻滚的情绪,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奴才谢娘娘救命之恩,从今天起,小允子这条命就是娘娘的了,做牛做马都要报答娘娘!”
凌若摆手让他起来。
她一时心软救了人,不代表她是个好人,喝了一口茶水后,淡淡道:“你先休息两天,过几天跟着青衣一起办事。”
“青衣?”小允子听了后脸色大变。
凌若挑眉,“怎么?你和她有仇怨?”
“奴才不敢!”小允子急忙扣头,磕的额头红了一片,这才犹犹豫豫道:“只是……太妃还没得到消息吗?青衣姑娘今早溺死在太液池了!”
青衣死了?!凌若猛的起身。
她都还没出手,谁敢截胡杀了青衣!
“小的还有一件事……”小允子一脸犹豫之色,最后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帕。
“娘娘,其实今早上青衣姑娘坠湖,小的是第一个发现的,救上来之后,在她的手里找到了这个东西。”
凌若狐疑地望着那湿漉漉的锦帕,伸手接了过来。
刚翻看没看几眼,脸色骤然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