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会儿怕了?”周王阴恻恻地望着凌若,“说吧,王妃让你找什么东西,竟然找到本王书房来?”
凌若埋着头,怀里抱着个画卷,犹犹豫豫,“回王爷……小的已经找到了。”
啪。
周王把书桌右角的黄石砚台摔过来,斜眯着凌若,眼底杀气四溢。刚才还闹闹哄哄,现在竟然找到了?这小厮真当自己是个傻子?周王妃不老老实实待在昭阳那儿胡折腾什么!
“你怀里那是什么东西?”
凌若往后缩了缩,语焉不详,“王爷,这画卷王妃交代了,谁也不能给看,她要奴才给烧掉,奴才觉得心疼,想去假山上找个地儿藏起来,却一时失手,画卷被风卷起来,坠在王爷的院子里,这才急忙赶过来找,还望王爷赎罪。”
周王的好奇心被勾起来,蹙着眉毛“你拿来给本王看看。”
凌若像是揣命根子一样,抱紧了画卷,“这可不行,王妃说了,宁死也别让王爷看到。”
“哼!”周王不和她辩解,几步冲上去,一把抓过那画卷,摊在桌子上,定眼看去。
神情立马呆滞。
这画风见所未见,像是把人刻在模子里印下来了,清晰真切,明暗交错,恍若真人。
哪个大家的手笔?严公还是留公?
苦思冥想的周王,待看清楚画上的人脸时,手指僵在哪儿——这是柳儿?
不对,这模样虽然跟当年的柳儿像,但却是个男子,瞧着年纪也只有十五六岁,更不可能是柳儿的父母兄弟辈。
唉,如果当年他跟柳儿那个孩子能保下来,差不多就是这个年纪吧?
他们的孩子!
周王眼底闪过一道亮光,眯眼仔仔细细瞅着那人像,眉毛像他,鼻子像他,嘴巴像柳儿,眼睛像柳儿,活脱脱就是他们俩的结合体!
心里涌起一股荒唐的错觉。
难不成,这是柳儿和自己的儿子?
不,当年他看着那个死婴被抱出去,甚至还在祖坟里亲自找了位置,和柳儿的尸身埋在一起,不可能是他的儿子。
而且,这王妃院里的小厮突然出现,又拿着这幅画半遮半掩地,由不得他不怀疑,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心下微定,正要仔细盘问,却发现刚才那小厮站立的地方空无一人。
人呢!
周王眼底闪过惊色,往门边看去——刚才还紧闭的屋门,不知道什么时候错开了一人宽的缝隙,那小厮定是趁机溜了出去!
当本王这儿是游玩的地方!?
身为王爷的威仪被严重挑衅,周王怒不可遏,把预备在廊前的侍卫召进来,“知道那小厮跑哪儿去了吗?”
侍卫摸不着头脑,“王爷,那小厮不是在你屋子里吗?”
“混账!”周王剜他一眼,冷飕飕的,“若是还在书房,本王会召你进来?”
侍卫眼瞅不好,急忙跪在地上,“回王爷!小的刚才只听到一阵风声,旋即门就开了,真没看见那个小厮。”
周王神色莫名。
那小厮的武功已经高到这地步了?进出他的书房,如入无人之境?
如果他今天不是想让自己看这幅画,而是想杀自己呢?
周王脖颈涌来一股寒意。
到了他这种身份地位,什么都不怕,最怕死。
“以后,派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做影卫,寸步不离地跟着本王。”
那侍卫自然不敢多言,“是。”
“还有。”周王一挥袖子,卷起垂在桌面的画纸,“你知道王妃在忙什么吗?”
“回王爷,”那侍卫犹犹豫豫,“小的刚在在院子里执勤,碰见王妃带了一个少年,去昭阳郡主的院子里,听周围人的口音,像是那少年懂医术。”
少年?
周王摸了摸手边的画卷,肃然起身,“带本王去昭阳哪儿。”
“是。”
他们走后好大会儿,屏风后面才闪出一个人影,正是凌若。
以她的手脚,绝不可能在那么多侍卫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她仗着周王不清楚自个底细,耍了个心机,果然没引起周王的怀疑。
走到书桌边,凌若把那画卷起来,折折叠叠捏成巴掌那么大的方块后,才塞进袖口里。
然后滴溜溜绕到周王的八仙椅后,居高临下地瞅着那些奏折。
一本,两本,三本。凌若不是过目不忘,但离那水平也差不多了,小半个时辰,便把整个桌子的奏折翻看了一变,心里对朝堂局势也有了个底。
新王势弱,摄政王贪心不足,远在南疆的二皇子也蠢蠢欲动,唯一老实的稽王爷,也从北疆折回来秘密进京,待在宫里不走了。
北地普遍大旱,南方的卫国和北方的嬴国也骚乱不定,时不时对大华国练练兵打打仗,虽然小打小闹,但也恼人的很。
尤其是嬴国。
整个北地大旱,春苗不生,越往北走,旱情越严重,嬴国已经攻占了大华国好几个城镇,为了多抢夺粮食和棉布,为灾年做准备。
局势动荡啊。
凌若眯眼,又翻开周王写到一半的奏折。
全都是景家的隐私和秽乱,笔触甚至隐隐指向摄政王勾结嬴国,欲要谋取大华国的皇位。
凌若把这些都记下后,在屋子里转起来。
这墨不错,是上好的烟松墨,一两千金;这毛笔不错,用的的雪山黑貂的尾巴毛,弹性柔软,练字佳品;这夜明珠不错,挂在自己的宫殿里,晚上不用点灯了;诶呀诶呀,周王可真豪,这裱画的框子是纯金的吧?凌若找了个利物,把那金框子敲下来,用黑布裹着拿在手里。
轻巧地推开窗户,发现院内的侍卫去了大半,心下微定,跳出房间后,绕着几颗雪松树,七拐八拐拐出了书房,顺着原路离开周王府。
走到敲晕翠玉的花圃那了,凌若想起什么,眼底一闪,转到昏迷的翠玉面前。
她记得这翠玉身上有点儿好东西。
咔吧咔吧。
把翠玉手上戴着的一对金丝镯子给扣下来,又在她脖颈上摸了几圈,摸出一个银项圈,和金丝镯子拢在一起,紧接着从翠玉的袖口到裤腿,凌若一点儿都舍不得放过,直到在腰上的锦囊里扣出几两碎银子,才不满地撇撇嘴,“真穷。”
语罢,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