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妃心里一惊,急忙缩回了眼神。
这凌氏知道她怀孕了!
惊惶铺天盖地地涌向她的大脑,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这孩子的身份虽然肮脏不堪,但却是她这辈子唯一的骨血,就算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她也要保住这孩子!
为母则强。
待慕贵妃遣众妃回宫,周太妃才找到自己的呼吸,冲动的情绪俱冷静下来,眼神直勾勾地戳着凌若离去的绝美背影,捏紧了拳头。
虽然不知道这凌氏从那儿得到的消息,但她既然没捅出来,想必还有转圜的可能。怕就怕凌氏以此为要挟……
眼底闪过狠毒的厉芒,周太妃的右手掐紧了扶着她起身的如意,心里有了决断——
清凉寺之行,这凌氏必须得死!
齐盛殿。
宫里还是只有小允子和碧玉两人服侍。
碧玉在前,凌若在后,两人还没推开齐盛殿的院门,便有人从里面拉开了木门。
碧玉娇笑:“哟!小允子今日神了,我们还没敲门你……”
话音戛然而止。
开门的是一个英挺的男人,面容冷峻,穿了一身紫色的战袍,威风赫赫。
“稷王爷!”
碧玉惊慌地低喃,急忙行了礼,退到凌若身后。
凌若也诧异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他穿了一身戎装?这是要离开京都上战场了?
还未搭话,云稷转身,留给她一个背景后,大步迈到主屋。
这人也真不客气!拿这儿当自个儿的宫殿!凌若暗啐一口,示意小允子和碧玉在院子里等会,便跟着云稷回了房间。
“本王要走了。”
两人坐定,云稷这才沉声道:“西北那边纷乱更严重了,本王必须离开了,你……可愿随本王一起过去?”
凌若错愕,还未说话,便被云稷打断。
“你这妖女别以为本王对你有别的心思,若不是你占着若儿的身体,本王才不会管你的死活。”
色厉内荏。
凌若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眼底闪过别样的情愫,“那你母妃呢?”
“啪!”
云稷一把扇飞桌上的翡翠摆件,怒视凌若,“你还有脸问?她**人害的不能自理,不带回西北,难不成在宫里当皇帝的人质?!”
说到奸人两字时,特意加重了语调。
凌若嘴角抽了抽,想回一句那德太妃是自找死路敢招惹她,却到底说不出口。
她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云稷帮她多次,她的人性还未彻底沦丧。
“这东西给你。”想了想,凌若翻手托出一个木制的瓶子,扔到云稷的手里,“用红糖水调和,分三天给德太妃灌嘴里,她会慢慢清醒。”
这是德太妃瘫痪之症的解药。
“你?”
云稷盯着你木瓶子,耳边响着凌若的话,良久沉默。
这一刻,他不知道是该恨该爱该暴怒还是该感谢怜惜,无数情绪翻涌,最后化为一抹复杂的叹息。
“你带着德太妃去西北吧,我在后宫呆的好好的,不用担心。”凌若眼底闪了闪。
“不行。”
握紧手里的解药,云稷声音里带着冷意,还有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紧张,“摄政王狼子野心,今帝昏庸无能,这皇宫迟早打乱,你一个弱女子不能久待,还是跟本王离开吧。”
凌若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弱女子?”
邪魅,轻佻,傲气,全融在这一个眼神里,有这样眼神的女子,绝不是一颗柔弱的小白花。
云稷心里一惊,心弦颤了颤,眼底躲闪。
该死。为什么他的心脏会因为这妖女的一个眼神而狂跳?难不成他对这披着若儿躯体的妖女,有了不该有的情愫?
猛然起身,逼近凌若,战袍上的铁甲,刮着酸枝木做的桌角,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
“你何必固执地拒绝本王的好意?”
凌若不退不缩,直直迎上,“需要你好意的凌若已经死了,本宫可不愿顶着别人的名头。”
云稷直视凌若的眼眸,似要看到她的心底,“你明知道,我不是因为若儿……”
“我不知道。”迎着他那灼灼的视线,凌若扭头,盯着檐边淡紫色流苏宫铃,“我不是她,也不会依靠你。”
“你!”
云稷捏住凌若的肩膀,力道之大,似是要捏碎她的骨头,“你,再说一遍?”
凌若勾唇,绝美的凤眼如青莲,在晨雾气里徐徐绽开,澄澈、又带着异样的朦胧和魅惑,“我不是她,也不可能是她,稷王爷,请您别认错了。”
语罢,一寸一寸掰下那攥着自己肩膀的手指,咯吱咯吱,骨节错乱的声音,在大厅里回响,诡异异常。
云稷终究还是松了手。
深深的看了凌若一眼,瞳孔幽深,里面翻滚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最后化为一抹决绝。
“罢了,你既然不愿,本王也不强求。”
说完这句,云稷转身,推门而出,刚迈出去半步,怅然若失,猛然回头,正好看见那女人端着一杯清茶,遥遥对着他举杯,红唇微动。
“一路平安。”
平稳,淡然,一丝不乱。
啪。
云稷手指一个用力,捏碎了红木门的门框,深吸一口气,眼神发冷,“再也不见。”
再也不见。
云稷说完这句,心里剧痛,和若儿的曾经,一幕一幕铺在他的眼前:温柔的若儿,依恋的若儿,小意的若儿,父王的震怒,若儿的委屈,他的远行……再回到皇宫,曾经的若儿变得冷冽、狠辣、干脆、艳美,情毒不知不觉,渗进了骨髓。
而现在?
云稷抬手,粗粝的手掌上,还有温柔的触觉。
那是刚才凌若掰开他手指时留下的,带着淡淡的兰花香,馥雅迷人,他绝不会承认,刚才凌若碰他的时候,他竟然会大脑变空,心跳加速。
把手掌放到鼻端轻嗅,云稷眯起眼睛,再次回头看了看雕廊画壁朱颜叠翠的宫落群,眼底干涩。
南苑。
“主子,云稷回西北了。”扶桑支支吾吾,眼神闪烁,似是在犹豫着什么。
卫央撇他一眼,眼底带着探究。
扶桑心里一抽,“回主子,那,那云稷离开之前,去了齐盛殿,把宫人遣到院子里,和凌太妃在房内待了好大会儿。”
卫央脸色一僵,眼底闪过暗芒:敢勾引他的人,活的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