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君义渠虽然失忆了,但骨子里的威仪还在,轻咦一声,碧玉成功缩了手。
再想阻止却来不及了,只能看着君义渠一饮而尽,傻愣愣地笑着,把那空碗递给她。
这种替主子喂下人毒药的事,她做过无数回,头一回心里这么膈应。
面色发白,强压住心里那些不该有的念头,接过了茶碗,还未转身,便被一道笑声给缠住。
是周太妃身边的如意敲开了院门。
她今日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宫裙,丝毫不像陪主子来清凉寺静养的模样,耳边插了一朵芙蓉花,神色莫名地盯着君义渠,笑道,“几日不见,揽月居多了这么一位大活人……”
“不知道这事儿传到宫里……”
威胁的话语不言而喻。
碧玉扫她一眼,“如意姑娘有事儿就说事吧,你家主子身子重,离不开下人伺候。”
一句话噎死了如意。
你说我这儿有外男?你那边周太妃还怀了野种呢,若威胁起来,谁怕谁?
如意绿了脸,狠狠剜了碧玉一眼,才轻哼,“我家娘娘好心请凌太妃三日后赏花,你这做下人的,可别不知好歹。”
碧玉可没心思跟她斗嘴,转身进房去回禀凌若。
留如意一人在原地,好不尴尬。
心里暗骂:呸!这主仆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藏男人藏到寺庙,一个巧言令色嘴上不积德!还想嘲讽我家娘娘?我呸!且让你们嚣张几天,三日后就是你们的忌日!
暗啐过了,转身盯着君义渠,上下打量他一圈后,眼底闪了亮光——这男人长得真俊,身材看起来也勇猛威武,唔……一身粗布衣,还在扫院子,说明地位也不怎么样。
便凑过来,做了一个自认为妩媚的表情,微微笑着,拍了拍君义渠的肩膀,“喂,你叫什么……啊!”
手掌还未碰到那肩膀,便被一股大力给弯过来,咔嚓一声,手腕脱臼,剧痛窜遍整个胳膊,冷汗吧嗒吧嗒往下落。
如意尖叫一声,忍着剧痛甩开那箍着她的手掌,后退两步,看鬼一样看着君义渠,又是惊恐又是怨怒,厉声道“你要死啊!什么东西!不过是唤了你一句,信不信我家娘娘……”
话音卡在喉咙里。
君义渠刚才的反击动作完全出于本能,反击过了,再次恢复到呆傻状态,转身继续清扫地面,丝毫没有被刚才的事情影响,像是拍死一只吵人的苍蝇,死就死了,不值得关注。
他这幅不以为然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如意,如意话音哽住,看他的眼神如看杀父仇人。
直到手腕上钻心的剧痛又传到脑海,如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是说不尽的怨毒,“你等着!”
这男人肯定是有功夫在身的,她此刻不能拿这混账怎么样,可自家主子却能将这一窝贱人斩尽杀绝!
三天。
如意眯起眼睛,眼底闪过毒蛇一样邪恶的光芒。
三天后,这人会得到他应有的报应!
看着如意强忍着剧痛,敢怒不敢言地站在院子里等待,得到凌若回复的碧玉,心里一阵痛快,飞快地给了君义渠一个赞赏的眼神,接着居高临下地冲如意道:“我们主子同意了,不过赏花的地点?”
“红溪畔。”
如意再不愿多言,说了地点后,连礼都不行,转身就走。
碧玉笑吟吟地望着她的背影,“好走不送。”
话里全是得意和幸灾乐祸,如意脚下一崴,差点摔倒,强稳住身形后,脸色憋红,气恼冲上脑门,恨不得扭身撕烂碧玉那张脸。
却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只能强压着,快步离开。
她离开后,凌若推开了窗户。
看着冉冉升起的昭阳,嘴角微勾,“这么快就忍不住了?这周太妃耐性也不怎么样啊……”
三日转瞬即逝。
红溪畔在清凉寺的南部,紧挨着一座苍翠的青山,山脚下有溪水汩汩穿过,因为风化和矿物含量原因,溪水迂回的第二个转角处,几十米的石头全是绯红色,艳丽无双。
故称红溪畔。红溪畔的旁边是一片桃花林,靡靡霏霏,妖娆望不到尽头。
每年春天,京城世家小姐都会相邀前来赏桃花,因为这地方地处清凉寺,鲜少有外男出没,贵族家长们,倒也没多少反对。
平日里熙熙攘攘的红溪畔,此刻却空无一人。
凌若和碧玉一前一后从远处的青草地走过来,主仆俩今日都穿着碧色的长裙,不同的是凌若的是深碧色,碧玉的裙子是浅碧色。
碧玉还好,面目本就清秀,如今离了宫,僵硬古板的神色也退了不少,满脸灵秀之气,碧色裙子将她衬得清丽脱俗,不像是个伺候人的宫女,倒像是贵族娇养长大的闺秀。
凌若却让人见之忘魂。
翠色的泪珠簪簪在耳畔,似把整个春天都带到了耳边,双眸如雾含情,琼鼻玉唇,肤如凝脂,再配上一身翠色长裙,活像从森林里走出的精灵,眉目流连间摄人魂魄。
红溪畔有一处歇息的地方,是一处石桌石椅,凌若和碧玉坐定后,微微转首,眼神盯向桃花林的某处。
那儿藏了个人。
是君义渠。
人傻了,脑子却不傻,知道今日她要和碧玉外出,非要跟在身后磨着,在凌若制止的时候,还亮了亮胳膊上的肌肉,保护的意思不言而喻。
按凌若的意思,直接绑了扔一边别出来讨人嫌了,只是个药人罢了,碧玉却不愿意,好说歹说,才说动他藏在桃花林里别出来,他却跟受气的小媳妇似的,满脸委屈。
这几日的相处,脏的累的这傻子全挑了,甚至倒尿壶洗衣服都乐此不彼,真不知道以后等他找回记忆了,会不会羞愤欲死。
又等了半刻钟,还是没人过来。
凌若蹙眉。
这周太妃到底耍什么幺蛾子?
真当她凌若好揉捏?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面色发冷,凌若撩起裙子正要离开,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远处,昭阳穿着一身绫罗绸缎,发上簪满翠玉首饰,声音里满怀恨意和得瑟,“哟,凌太妃今天怎么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