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去厨房取早膳了。”紫青怯怯地看了傅琼琚一眼，“以前卓娘子还……未出元，跟苑里其他娘子起床的时间不大一样，一直是辰时中便起的。昨夜卓娘子也睡得很早，因此婢子想着今日也该是辰时中起的。婢子往常都是不到辰时便起的，今日不知怎的，醒得很迟，一起便匆匆去厨房去早膳了。”

傅琼琚细细地闻了闻手上的污渍，是一股淡淡的兰花香。

赵涓却皱起眉，质疑道，“往来铭心院与厨房需要半个时辰？”

紫青摇摇头，“婢子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梳洗。到了厨房遇见隔壁冷秋院的阿珠便聊了一会儿。”她回过头指了指刚刚站在她身旁的那个丫鬟，她正连连点头。

傅琼琚擦了擦手，将阿珠叫进门来，“冷秋院里住的谁？”

阿珠看起来要比紫青大方伶俐得多，她向傅琼琚行了个礼才道，“冷秋院里住的是薄娘，薄娘的元日原本就订在后日。”

谢译点点头，没有获元的小姐起得早，侍婢在那时出现在厨房并不突兀。

冷秋院比邻铭心院，刚刚几人还路过了，隔得很近。

“你们俩一道从厨房回来的？”

“是的，婢子辰时初便出了门，厨娘李氏是婢子的舅母，因此婢子在厨房帮了会儿忙。”阿珠的思路非常清晰，“大概辰时二刻，紫青到了厨房，婢子一边同紫青聊天一边帮舅母给卓娘子准备早膳。不到辰时三刻，婢子就同紫青一道往回走。因怕膳食凉了，便走得快些。”

“婢子与紫青在冷秋院门前分开。冷秋院中除婢子外还有一个侍婢阿柿，已经服侍薄娘起了，婢子刚刚摆好膳，紫青就匆匆过来说是卓娘不见了，薄娘一听便让婢子与紫青一道去报请清娘。”

傅琼琚点点头，不再发问，在卓娘房中四处走动，不知在找些什么。

谢译见萧则和傅琼琚都在房中翻看，便接过了询问的工作，转头问紫青，“你一直侍候卓娘，她近日可有何异常？”

“没、没有。”紫青视线瞟向清娘，眼含犹豫，似乎不知道是不是该说。

清娘见她这模样不免皱起眉头，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只道：“县令问话只管老实答便可。”

紫青捏捏衣角，“卓娘子近来有些情绪不稳，妈妈事忙也没有注意到，婢子也不敢说。”

原来，卓娘这些日子时常独自发呆，心情好就连喂鸟也会莫名发笑，心情不佳时就整日里愁眉不展叹气连连。她还总盯着一枚玉佩走神，可那枚玉佩紫青从没见过，甚至，卓娘偷偷绣了个荷包，荷包上的花样是男人惯用的。

“婢子也是偶然撞见的，小姐求婢子保密，婢子一时心软没告诉妈妈，后来又怕被妈妈迁怒更不敢讲……可婢子细心留意过，却不见小姐见过哪个男人，小姐也没说对方是谁。”

清娘一听便知是卓娘动了春情，她心里一沉，清歌苑防得如此严实，卓娘也能与男人勾搭上？她到底打哪儿认识的对方？她人死了不是大事，若是她真是与人私奔而去，叫上面知道……

不免后悔起来，不动声色地看了施孺。

紫青见清娘神情愈冷，喃喃不敢说话，谢译对紫青点点头以示安抚，又问：“那昨日她可有反常之处？”

她摇摇头，“昨日先前小姐是很不开心，见客时亦是魂不守舍，崔郎离开后她才放松下来，回来时嘴角都带着笑。”

这时，傅琼琚拿着一只木匣，匣中是一些香料，她已经闻过，和香炉上陈旧的灰烬是相同的味道。

紫青看到那木匣，忙道：“这是小姐最喜欢的兰花香料，是小姐自己配的。”

她顿了顿又道：“但最近小姐总说睡不好，便吩咐婢子买了些安神药来，医者说，此药只能让人稍稍睡得沉一些，于身体无碍。就放在床边的木箱里。”

傅琼琚从木箱里找到了一只瓷瓶，细细闻了闻，没有什么问题，但她只是背过一些医理，对调好的中药味道并不能确保一一闻出来。

她抬眼看向萧则，隐隐有点求助的意思。

萧则从她手里接过，拔开瓶塞轻嗅，又取出药丸尝了尝，“的确只是普通的安神药。”

谢译在一旁惊讶地看着两人，傅六娘是怎么知道表兄能够分辨药物的？表兄又是为什么说帮忙就帮忙？！他什么时候能对他表弟的这么好啊！

“那为什么现在香炉里点的是芍药香料？”他脸上满是不忿，说话的时候就不免带出来一点。

紫青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解释，“这也是在那家医馆配的，说是有安神之效。”

傅琼琚皱皱眉，“白芍①尚且有镇痉镇痛之用，却未曾听说芍药花还有安神之效，更何况还调得这样浓郁。这样浓郁熏得人发昏，哪里睡得着！”

萧则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六娘不是对花草入药颇为在行吗？”

谢译站在前面仗着兄长看不见，正大光明地对着苏鸣挤眉弄眼。

“医儒不分，怎么二郎却是没学过？”傅琼琚反击道。

清娘闻言衣袖微微一动，原来这位娘子竟不是谢家的。

此时房中的芍药花香已经尽数删去，却突然有一阵微风拂过，将一股味道带入傅琼琚的鼻端，她一惊，匆匆出了房门转头便入了一旁的芍药花丛。

明婧连忙跟了上去，只见傅琼琚来到芍药花丛的最中心，低下头用脚踩了踩，土质疏松杂乱是新近翻过的无疑，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空气萦绕着的血腥味，以及脚下微微的湿润。

她连忙喝退要走过来的明婧，低头仔细找了找并没有脚印，甚至新土的面积很大，仿佛挖土的人很有闲情逸致地将多出来的土往四周铺平了些，还用锹一类的工具稍微压过土。

傅琼琚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我们得把这土挖开了。”

此话一出，意思已经非常明显，大家的表情不免凝重起来。

谢译沉声道：“挖吧。”#####①芍药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