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女儿说出荀亮这些年对她的细心照顾，他也开始觉得这样的男人能够把自己的宝贝女儿照顾得很好。

“爸，别难过了，我这不也被你照顾的很好嘛。一切都会好的，不要想不开心的事了。反倒是你，为了我，这么多年也没有再找个伴照顾你，陪你说说话。我现在长大了，您老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问题了？”陆雨趁机说出自己这几年藏在心里的话。

“不找了，爸爸老了，没那份心境了。我呀，只要看着你平平安安的，有了自己的小家，踏踏实实过日子就比什么都强。你爸我一个人十几年，习惯了。人都独性了，这身边再有个人不习惯了，别人也不一定能接受我这个老‘毒物’了”

“爸！”陆雨含着眼泪难过地叫了一声，就说不下去了。老陆拍着女儿的肩膀，对她微微点着头，女儿没说出的话，他都懂。

“不说这个了，既然你也决定和那个荀亮在一起了，爸也不拦着你，我相信我闺女认定的人，错不了。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喜事？那孩子爹妈也不在身边，就剩一个奶奶，也帮他顶不上什么事儿。我这里这几年也攒了些钱，不多，拿去给你们交个首付还是够的。”

“爸，我们不能要你的钱，我和荀亮也都有收入，我们自己行的。”陆雨心里过意不去，拒绝着。傻孩子，我就你一个女儿，哪有女儿要结婚，当爸爸的一点表示也没有？我和你妈妈不就希望你能过得好好的吗？我们还图什么？”说着老陆不自觉红了眼眶，陆雨也就不好再拒绝。

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是真的全心全意为你好。可荀亮却没那么好命，早早父母不在了，让他无法享受到父母给予的温暖亲情。幸好，他还有奶奶，把他拉扯大，让他没有露宿街头，堕落成一个小混子。

荀亮回到家里后，一人把家里的活儿全都扛起来，让奶奶歇着，他觉得自己为奶奶做得太少了，而奶奶如今是太老了。老得似乎让他都认不出来了，这让他觉得很心酸。

荀亮把做好的饭菜，端到奶奶面前，老人家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荀亮放下手里的碗筷，嘴里不满地嚷嚷：

“看看，咳嗽得这么厉害，说让你去医院看看，就是不听。听话！我们明天去看看吧。”对荀亮的半凶半哄，奶奶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看什么看？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过几天就好了。我们不花那冤枉钱。”不等荀亮再接话，奶奶就岔开话题：

“奶奶知道你和陆雨打算要结婚了，可你看看咱们这个家，寒酸啊！真是委屈人家的姑娘了，奶奶也没办法，奶奶帮不上你什么忙。”说着，老人家携起衣角，抹了抹眼角。

“奶奶，你别难过，陆雨不图我什么的，她是个好女孩，再说你孙子有手有脚的，我会努力的，以后让她过上好日子的。你别担心，我不会亏待她的，还有您，我现在只有你们两个亲人，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荀亮心里也难过。是啊，这份家徒四壁的窘迫，是难为陆雨了，也让奶奶烦心了。

“我和陆雨都商量过了，我们都攒了一点点钱，虽然不多，但还勉强够付一个小点面积房子的首付，等一切都弄好了，我们结完婚，就接你一起住。”荀亮安慰着奶奶。

“不，不，你们刚刚结婚，我一个老太婆去凑什么热闹。现在的年青人都不喜欢和老人在一起，更何况还是我这么一个奶奶婆。不去，不去。”奶奶坚决地抗议着，不想成为荀亮的负担。

“那是别的年青人，我和陆雨都希望你搬过去，你也知道，我结完婚，就要回单位去的，你和陆雨住一起，相互之间有个照应，我就不担心你们了。”听完荀亮这么说，奶奶半晌没说话。

“你要问问陆雨的愿意不，咱们可不能强迫她。奶奶年纪大了，在哪里都没问题的，我在这里住一辈子了，不在乎住到死。”

荀亮听完，只能心酸唤一声“奶奶”，就说不下去了。

荀亮就知道自己没爱错人，没等他和陆雨说起这件事儿的时候，陆雨主动就提出了，婚后要把奶奶接过去，她要好好伺候她。还说奶奶把他拉扯大不容易，现在该是他们尽孝的时候了。

那一刻荀亮差点落下泪来，他不是爱哭的人，真的不是，却被陆雨的话戳到心窝最柔弱的地方了。这个他最爱的人，如此懂他，如此爱护他唯一的亲人，怎么能让他不感动？

“谢谢你，陆雨。谢谢你没有像一些女孩子那样，嫌弃老人。你真的是个好姑娘，值得我用一生好好待你。”他搂着陆雨，把流出的泪，悄悄地抹去。

“傻瓜，我们之间还要说谢谢，没有你，我也撑不到今天。我们都是苦孩子。好在那些最难熬的岁月里我们遇到了彼此。应该我谢谢你才对，要不真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的怪胎。”陆雨轻拍荀亮宽阔的后背，这样靠在他的怀里，让她觉得舒服极了，暖暖的安全感，总是让她全身心松懈下来，闭上眼睛像随时就能睡过去。这就是她的幸福了，她要一生追随的，不管多苦，多难。

“爱情只有达到了信仰那个高度，死心踏地地痴迷，丧心病狂地捍卫才能持久吧。而现在有这样信仰的人却越来越少，看得太多年轻人，理智、精明地考查对方家庭背景如何？是否高学历？工作前景如何？年薪几位数字等等。像是拿着天平做买卖一样，生怕谁吃了亏，把你我双方放上去，仔细称量，天平平衡了，一桩姻缘才能匹配成功。”

陆雨忘了这是她们寝室里哪个才女发的感慨了，此刻她庆幸自己还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信仰。

荀亮回到队里，他的同事小川从他侧身过来拍着他的肩膀：

“听说你打算结婚了，嫂子可是个好女人，你可是有福气了！”

“你嫂子是个好女人，这话你是说对了，我就真没见过哪个女人比她还要好，要不哥儿们我怎么就死活不撒手，为她受什么罪，我都愿意。一个字：值。”

“瞧把你美的，你是好福气了，我们只能眼巴巴看着，心里羡慕的份儿了。”小川酸溜溜地斜眼看着荀亮，着实羡慕他的好福气。

“别光是羡慕我啊！你也得抓紧啊。你老父亲还不等着你快点结婚，让他抱孙子呢吗？”荀亮也不忘提醒小川把人生大事抓起来。

“哪有你说得那么简单，这男人和女人要看上眼，要各方面都觉得合适，你知道这是个多复杂的过程，有几个人像你那么好命，有个青梅竹马的伴侣，什么也不在乎。”小川实话实说，这让荀亮更是得意。

“哎呀，听你这么一说，我得赶紧把婚假拿到手，回家娶媳妇儿去。”荀亮眯着眼琢磨着。

荀亮没等来自己的婚假批准，等来的却是另一项任务，当林队长把任务向他们传达时，特意对荀亮交待：

“上面指示，这次任务完成后，就批准你回家结婚。”

荀亮顿时眉开眼笑地大声回道：

“保证完成任务。”

“瞧把你小子美的，一说结婚，比猴儿都急。”林队长板着脸揶揄着，其它大兵跟着哄笑。

“谁娶媳妇儿不着急，林队长，您回去见着老婆不急？”有人怪声怪气的问林队长。

“别给我扯那没用的，我可告诉你们，这次行动非比寻常，对方都是真枪实弹的全副武装，你们给我马虎不得，谁要是少了胳膊腿儿的回来，我跟他没完。”

“哪次行动不危险，不危险能轮到我们上吗？队长我们都习惯了，心里有数。”小川一旁不在乎地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大家。

“总之，行动时大家一定要小心，听从指挥，都机灵点。”

“是！”全体队员挺起胸膛立正，异口同声地大声回答道。

可谁也没想到，任务当天真的出事儿了。

待他醒过来之后，已经是在医院里，林队长一脸凝重地看着他，见他醒过来后，松了一口气：

“醒了，医生就说你快要醒了。”荀亮四下看了看不见小川，小川在哪里？他只记得他和小川被炸飞了。

“小川呢？他怎么样？他在哪儿呢？伤到哪了？我是断了胳膊还是断了腿？”说着，荀亮努力想动动自己的手脚，看看它们是不是都还在。这一动才感觉到自己的左腿钻心的痛，动不了。

“别动了，别动了！你胳膊腿都没少，就是受了点皮外伤，好好养几天就好了。别瞎折腾了！”林队长急忙开口，按住他乱摸的手。

“哦，那就好，那就好，没断胳膊少腿就好。”荀亮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

“小川呢？他怎么样？”见林队长没回答他小川的情况，他继续追问。

良久，林队长还是没说话，低下头去。

“说话呀，小川怎么样了？炸残了了？啊？”荀亮急了。

“小川牺牲了！”林队长沉痛地告诉了他实情。他攥紧的拳头，放在膝上，久久没松开。

荀亮听完林队长的话，不再说话了，闭上眼睛，回想起小川的音容笑貌，想起他们昨天还在一起打打闹闹，就去执行一个任务，从此就阴阳两隔，再也见不到了，荀亮的眼泪慢慢从眼角流了出来。

“你也别太伤心了，自己还有伤，得好好静养……”没等林队长的话说完，荀亮睁开眼，恶狠狠地问道：

“那些人都捉到了吗？小川不能这么白白死了。”

“只捉到一个受伤的，其余的都跑了，是我们低估了他们，也是信息不准确，只接到线报，说有毒品交易，却对对方的人数火力等底细还没有完全摸清，所以布控方面还有不足，导致了这次任务的失败……”

“接下来怎么办？这笔帐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是伤的伤，亡的亡。”荀亮打断林队长的总结。

“你要服从组织的安排。现在你只要负责好好养伤，这是上级对你下达的命令。”

“林队长，对不起！我语气不太好，我想问问，我能继续负责这个任务吗？我想抓住这群混蛋，我们不能让小川就这么白死了，还把人跑了，我们大队丢不起这个人。”这是荀亮第一次栽跟头，还栽得这么惨。

“你的心情我理解，这件事，我也过不去这个坎儿，我会向上级请示的，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还有你受伤的事儿，我们要不要告诉你未婚妻？”林队长询问。

“不要，千万不要告诉她。”荀亮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他不想让陆雨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他是她的英雄，要一直都是，他不能接受自己现在这个窝囊样子，更不愿意让陆雨看到。

林队长一脸了然地点点头，离开了。

一个月后，荀亮的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林队长来探望他了。见他已经行动自如，林队长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荀亮，你一直是我们的骄傲，各级领导对你也很器重，这次行动失败，责任也不在你，我们都知道小川的牺牲让你很难过，这件事儿也不会就这么算了。至于，这个叛卖毒品的团伙，我们是一定要追究到底的，现在警方有了新线索，确定目标可能是z国的毒枭萨罗穆，而我方还有和他交易的下家，这个团伙是什么来头，还没能完全摸清，这次任务中方与z国交易的人员也都跑掉了，就连毒品也都带走了，简直是丢人。不过，没想到他们竟敢有胆量只去四个人和老外交易，也不怕被对方黑吃黑？还是另有什么原因，我们都不得而知了，捉到那个受伤的z国人员，我们在他那里能挖到信息也是有限，这批毒品流入国内，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都是我们不能估量的。所以，要尽快找到这些人。也可能是风声紧，这一个月来，国内没有任何风声。可这总是隐藏的隐患。

现在，上头的意思，就是你打进萨罗穆的地下工厂，好在这个萨罗穆的心机重，他一直不用本国人，而是雇佣国外的雇工，这样他更容易控制，这也给了我们机会，才能顺利插进去一个人，试图找到他在和什么人在做交易，也配合z国警方一起打掉这个地下毒品加工厂。”

“他们国家境内的毒品加工厂，他们要是想打击早打击了，怎么现在才想动手。”荀亮问。

“至于以前为什么不打击，我们不清楚，现在是我国在和他们交涉施压，他们也不得不全力出击了。总之，这是好事，又少了一个祸害。”林队长顿了顿，接着略显迟疑地问：

“你现在可以去执行这个任务吗？会不会不合适，你不是要打算结婚了吗？你要知道这个任务的危险性，我们也考虑来考虑去，可还是觉得你的能力是最强的，能够胜任这次任务……”

荀亮大声回答道：

“服从命令，婚等完成任务回来再结。”林队长欣赏地看着他，嘴里“嗯，嗯。”的表示对他的赞赏。

“好样儿的，我们等你完成任务回来，喝你的喜酒。”

送走了林队长，荀亮却心事重重，这一个月他瞒着陆雨瞒得很辛苦，本来说好的婚礼还要再拖下去了。这一去吉凶未卜，他开始担心陆雨和奶奶，这是他放不下的仅有的两个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