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伯父!包伯父!”冯化吉拽着包登科横冲直撞,边走边喊,吸引了数十名食客的注意。
包尚举忙着招呼客人,听到呼喊还未应答,正堂玄关正上方,三楼天字号客房,一个方脸大耳的红袍少年探出窗户,将手中的酒坛子砸了下来,碎在地上声响极大:
“哪个不知死的胡乱喧哗?”
冯化吉用道气挥开溅到近处的陶瓷片,往高处一抬脸,立时与白日里大战的国舅之子李延续打了照面。
“是你!”
两人吉异口同声。
下一瞬,分外眼红的李延续手按窗槛,径直从三楼高处跃了下来。
冯化吉眼角余光瞥到包尚举端着食盘在二楼,捏了捏包登科的冷凉玉手:“你与伯父先去我家!”
“往哪里去?!”紧随李延续之后,一个玄色绸服的少年郎也从三楼一跃而下,拦住了包登科去路。
包登科一声轻呼,退回了冯化吉身边,冯化吉瞥了眼玄色绸服少年,认出他是刺史蓝本初的长子蓝拂林。
一到三楼听见动静的食客纷纷停箸,在自己的位置上,到窗边,在栏杆处驻足围观,数量竟达千人。
蓝拂林与李延续左右站定,前者先是扫了眼冯化吉,视线很快定在小二装束的包登科脸上,只见她生就一副出尘绝俗的脸蛋,双眼皮的眼睛圆亮清澈,长睫毛呼闪呼闪,明珠美玉般的肌肤白嫩得透明一般,纯净无瑕极是可爱可人。心下便动了纳她为娈童的念头。
转脸就对李延续说:“延哥儿,这小二真是俊美,我要了。”
如今王朝之中,无论太子王侯,还是将帅官爵都好此道,男色成了雅癖,是以上行下效,备受推崇,龙阳之风极盛,无人禁忌。
李延续本来还对冯化吉怒目而视,闻听此言,不由得多看了包登科两眼,点头道:“这小子比女孩儿还漂亮,确是世间无二的极品。父亲不让我近女色,怕被阴柔之气侵了阳元耽误修行,有了他,还要什么女孩儿?”
“你既这么说了,兄弟我让你便是。”
“哎,君子不夺人所爱——”
“我呸!”冯化吉在旁怒之极矣。
包登科也是气极,伸手扯落幞头巾,落下满肩的如瀑青丝,软糯好听的嗓音急道:“我是女孩儿!”
琼楼正堂大厅之中,离得近的食客有百十人,看得最是真切,见少女包登科的容颜,无不咋舌惊叹。
蓝拂林眼前一亮,心道:我明年就将加冠,若是破不了血髓六脉,将终生无缘气宗仙门,也不必再禁绝女色。在这尘世活上一遭,若能娶到如此美人也是妙哉!且打压冯化吉能助李延续出风头,拉近父亲与国舅,与皇后的关系,何乐而不为?
李延续这头大失所望,心道:
我说世间哪有如此美少年,原来是个女子,着实可恨!
与此同时,三楼上又下来两位贵客,分别是冯氏长房长子冯延宗,以及程氏长房长子程清浊。引得琼楼中的客人议论纷纷。
原来白天四族儿郎的比试虽然出了冯化吉这个插曲,最终还是圆满结束,并拔出了前三筹:程清浊第一,蓝拂林第二,李延续第三。
程家特设了晚宴在琼楼,邀了四族得力的子弟前来赴会。
冯延宗下了楼来,一眼就看到了父亲的外室之子冯化吉,心道:你白天出了风头还不够,晚上又来搅什么场子?
冯化吉自然也看到了同父异母的大哥,心说:你不跟我打招呼,那我也不跟你打,有什么了不起。
转念间,冯化吉护着包登科就要离开正堂。
“慢着!”蓝拂林一声高喝。
冯化吉和包登科脚下不停。
“男也好女也罢,只要是你冯化吉喜欢的,我们都要抢!”说话间,蓝拂林身形一晃,化作无数魅影,形成一个似有若无的玄色大圈,将冯化吉与包登科团团围住。
“白天你虽能接住延哥儿金锤,我谅你最多也就血脉四脉修为,何况没有名师教导,怎能斗得过我近五脉的功力?”蓝拂林说话时气息平稳,确是少年高手。
冯化吉看了眼身后的包登科,心下投鼠忌器,朗声便道:“此间这么多人,打起来伤了谁都不好,若真有胆,就重设擂台,让我跟你们比一场!”
蓝拂林停下脚步,哈哈大笑:“好大的口气!”
“就依他的!”李延续的金锤被毁,又当众挨了冯化吉一拳,此仇不报,一口气憋在胸腔中寝食难安,否则方才他也不会听到有人大叫,就像爆竹一般炸了开来,乱扔酒坛发泄怒火。
“程兄,你应不应约?”李延续挑起细眼问。
程清浊静静地流连了包登科两眼,又转向李延续和蓝拂林,微微一笑,心道:你与冯化吉有嫌隙,为何要拉上本公子?嘴上却说:“今日与诸位车轮战也似斗得狠了,我已脱力,若非得了头筹,父亲硬让我开席,我怕是已在家中安歇,所以李兄,蓝兄,实在对不住,我少说也要休息十天半个月才成了。”
李延续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蓝拂林则笑问一直没说话的冯延宗:“冯兄,你这同父异母的弟弟定然让你受了不少气,若设了擂台,可是光明正大教训他的好时机啊!”
围观人群中的蔡滨心中一跳,惊出一身冷汗:这穷酸破落的小子,竟是节度使冯大人的子嗣!只不知为何他连一口饭食都需要别人接济……
冯延宗把右手的佩刀换到左手,心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冯字,想看我冯家人自相争斗,简直痴心妄想!干笑了两声后道:“你二人修为功法皆
强于我,若是打得赢他,还用得着我出手么?若是打不赢他,就更用不着我出手了。横竖都是你们的风头,还要我做什么陪衬?”
蔡滨听到此处松了口气:冯大公子连弟弟的名字都懒得提,看来冯化吉是个不受宠的贱胚!
蓝拂林心道:冯延宗不愿出战倒也罢了,这程清浊倒是滑头,不愿得罪了冯节度使,既如此,我又何必太过冒尖?于是笑道:“照冯兄的说法,我和延哥儿也只需一个出战喽?”说笑间,蓝拂林有意激争“这样吧延哥儿,今朝就由我代劳,免得人家说我们以多欺少,落了话柄。”
“这是我跟冯化吉的恩怨,你休来与我抢。”李延续上前两步怒气冲冲“还设什么狗屁擂台,今日便在此作个了断!”
蓝拂林瞥了眼李延续,心里一阵别扭:了断?你还想弄死人不成?如今冯氏青俊之中,排来算去,修为最高的就是血髓三脉冯延宗,可连他也没在白天的比试上得到名次,反倒是这冯化吉打了你一拳,这对冯氏后继乏人的局面来讲,可说是一汪鲜活血液,是极大的惊喜。若今晚冯化吉被你打成重伤或打死,岂不是断了冯师胜的望头?这当中还有我撺掇的份,间接就让蓝家得罪了冯家……先前是我大意了,只顾得结交国舅,没有权衡到节度使这边的利益。
念及至此,蓝拂林笑道:“既是了断,那先说好,是点到为此,还是以命相搏?”
冯化吉还未出口,李延续便行抢白:“冯化吉这庶出的野种也配与我以命相搏?简直可笑!”
“是我失言。”蓝拂林笑着认错“待延哥儿赢了比试,我自罚三杯。”
“好说。”李延续哈哈大笑。
“你俩一唱一和有完没完?”冯化吉冷声反问“先说好,我赢了如何?总不能让我白出力气!”
李延续一字一顿地隔空戳着他:“你赢不了!”
蓝拂林笑道:“冯化吉,你有什么要求且说来听听,即便输了,看在你陪延哥儿练功热身的份上,本公子也应承了你。前提是点到为止,不可争一时血勇,乱拼性命,脏了我延哥儿的手!”
“说得好!”李延续笑着拍了拍蓝拂林肩膀,哪猜到他这么多心思“日常府里的老虎豹子挨了我拳脚,我也得赏几块肉的。冯化吉,我定然手下留情,只会打得你跪地求饶,不会伤到你五脏六腑的!”
冯化吉对李延续的言语毫不在意,心说:白天只是小试牛刀,今夜才是我炫技成名,富贵冲天之时。当下朗声道:
“三个要求。”他侧过身,一指围观人群中琼楼第一进新任掌柜蔡滨“蓝公子,你父亲是幽州刺史,主管监察与本州民政,想来你也是有些能量的,我要你给琼楼楼主施压,将蔡滨这玩意踢出琼楼,逐出幽州,永世不得回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