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冯化吉被程清浊踢到一边,口中鲜血狂喷;剩余四府高手再次结成道气巨网,围困云蛟;四氏家主各尽平生之能,全力轰击蛟腹;蓝拂瑾见冯化吉沉入潭底,命在顷刻,急忙间伸以援手;蓝拂林本想助父亲一臂之力,却见妹子冲向云蛟与气网下方,万分危急。
眼看四族之人即将得手,空中阴霾忽被一股无以复加之力劈分两侧。
两名身着青衣,仙风道骨的男子从天而降,立在空中。其中年长道者右掌平推,轻而易举破了围困云蛟的气网。
年轻道者朗声道:“灵尊,再不化身,更待何时?”
话音未落,龙门瀑峰巅尽头,一道由水汽幻化而成的巨型拱门凭空显现,云蛟见状,冲奄奄一息的冯化吉打了个震雷般的响鼻,仿佛终于下定决心,腾挪着庞大身躯,驾起云雾从拱门中直穿过去!
端的是蛟龙之变:
风起云涌!
天地变色!
蛟化为龙!
神泣鬼涕!
龙吟九霄!
排山倒海!
声震寰宇!
直到这时,蛟龙才完完全全长出了硕大无伦的骨角,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金龙,上天入地,呼风唤雨,威震四海,横亘古今!
下一瞬,金龙落下地来,将冯化吉与蓝拂瑾团团裹住。
蓝拂林大急:“瑾儿!”
却见金龙口中吐出一枚耀人眼目的金丹,在二人头顶飞旋,冯化吉艰难醒来,慢慢恢复了点气血。
“龙珠!”
四氏家主颤声惊呼,激动得连连上前,不料被龙珠的光芒排斥在外,寸步难进。
此时蓝拂瑾与冯化吉全身湿透,被金龙裹胁着贴身紧挨,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温度和气息。
“对不住了,蓝家姑娘……”冯化吉靠着她肩膀瑟瑟发抖,无比虚弱。
姑娘家又急又羞,却丝毫也动弹不得:“你……你……”
好在过不多时,金龙收回龙珠,松开了二人,腾身起飞,不再停留,狂猛震天的龙吟渐行渐远,似在排遣多年来屈居石缝潭底的抑郁!
“灵尊留步!”年轻道者话音未落,金龙已在天边没了踪影。
年长道者说:“师弟,灵尊自要玩闹一番,我们先见过幽州四族之长,知会他们今年教中的收徒事宜,再追不迟。”
年轻道者作揖称是,率先按落云头,迎着程鼎和拜倒:
“阔别四十多年,哥哥近来安好?”年轻道者也就三十来岁模样,面相白净,生得十分儒雅。
“奇哉!妙哉!”程鼎和见了来者,喜不自胜“当真是吾弟鼎兴?想不到你六十有二的人了,竟还如此年轻!哥哥方才都不敢相认!”
程鼎兴微微一笑,侧身一指年长道人:“这位是我守冲师兄。师兄,这位是我俗世的兄长,程鼎和。”
双方见礼,程鼎和连忙朝长子招手:“来来来,清浊,这是你二叔,十七岁那年便突破血髓八脉
,成了那仙门气宗的高徒!”激动之余,竟忘了让长子与守冲道人见礼。
守冲道人背负双手,眯着双眼心中冷笑:你二弟再有能耐又如何?还不是得称呼我一声师兄?
程清浊早就听说二叔程鼎兴天资卓绝,十七岁便进入仙门修炼,前途何其远大,如今终于见到,果然不同凡响。大喜之下立即跪倒:“二叔万安。”又转向守冲道人“仙师万安。”
守冲道人眉眼一挑,矜持地点点头:这小子倒有些礼数。
程鼎兴打量着侄儿:“嗯,不错,回头我传你些修炼心得。再努力一把,二十岁前必能入我气宗大教。”
程清浊闻听此言大喜过望,再次拜倒磕头。同时又朝守冲道人磕了一个脑袋。
程鼎和抓着二弟的手问:“如今鼎兴你到了何种境界?”跟着眼瞟其余三族之人,大有炫耀之意。
程鼎兴略一犹豫,还是说了:“地元境浊髓三脉,不足挂齿。”
守冲道人转过脸去冷笑:不足挂齿你还逢人就说,三脉怎么了?本座地元一脉又不是追不上你!
冯师胜、李致和蓝本初尽皆变色,尘世间亿万人,能过人元境血髓九脉者,不过百十万;升至地元境浊髓的,则不到万余。是以称程鼎兴之才为凤毛麟角也不为过。
冯、蓝、李三氏家主急步上前,与程鼎兴和守冲道人见礼寒暄。两位道人一一回礼。
蓝本初歉然道:“两位仙师海涵,我等实在不知这金鲤化作的金龙是上教灵尊,否则无论如何不敢有伤它之意。”
程鼎兴神情凝重:“三百年前,灵尊与亦字辈掌教先祖合力擒魔,重伤而殁,寂灭前精元化作龙鲤,来到这横绝山脉隐世重修。此乃本教机密,教外之人鲜有知晓,诸位是如何得知此处方位?”
“是酒楼内一老者所言。”程鼎和回答。
守冲道人笑嘻嘻地摆手说:“诸位不知其中缘故,修炼心切想获得天珍地宝也在情理之中,好在没有酿成大错,教中不会追究,这事不必提了。不过有一点诸位切记,灵尊心眼极小,睚眦必报,你们有朝一日若与它碰着,最好退避三舍,小心在意些。”
“我师兄说的极是。”程鼎兴附和,同时寻思:如今教中有十余位尊长外出云游,只不知是哪一位,需得尽快前去拜会才是。
冯、蓝,李三族之长连连点头:“谨遵两位仙师教诲。”
这当口,蓝拂瑾在一旁嘀咕:“某人的儿子都快死了,还有闲心聊天?”
原来金龙飞离后,蓝拂瑾在羞怒交加下撇开冯化吉,站回了自家队伍,却不防冯化吉仍旧躺在水潭中奄奄一息,这才忍不住出言提醒。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不单是冯师胜回过神来,令长子冯延宗上前救助。还有三小国舅李致,别说鱼鳞鱼涎了,他连鱼腥都没摸着半分,儿子瘫痪在床,叫他如何不急?
索性李致与程鼎和还算和睦,也是在朝廷中说得上话的人,当下深深一揖:“两位仙师,请救我儿一救。”
程鼎和忙道:“鼎兴,这国舅爷之子素来敦厚老实,勤勉修行,不料昨晚被节度使之子打碎全身骨骼,瘫痪在床,还望施以援手。”
守冲道人心说:一个是节度使,一个是国舅,有点意思。面上并没直接表态,而是等师弟作出回应。
程鼎兴的目光落在冯化吉惨白无人色的脸上:“就是他么?看着确实有些能耐,只不过手段未免歹毒了些。”
冯师胜闻言如何不急,一口气毫无顾忌地说个不停:“分明是国舅之子咄咄逼人,欺人太甚,将我儿生母打成重伤,此乃不共戴天之仇,少年儿郎血气方刚,如何能忍?若我儿真是歹毒,先前四族之人围攻灵尊,他就不会犯众怒,拼死搭救灵尊了,灵尊也不会在功成后救治我儿。要论起歹毒,趁混乱从背后伤人,致我儿伤重到这般田地者,才是大奸大恶之辈!”
蓝拂瑾听到这里,忍不住和兄长说:“节度使大人虽护子心切,倒也是个直肠子。”
“小孩子别说话。”蓝拂林连忙制止。
蓝拂瑾哼了一声,倒也不再还嘴。
程鼎兴听完冯师胜的辩解,点头朝冯化吉走去:“我看看他伤势。”
程鼎和几步跟上,冲弟弟连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
程鼎兴装没看到,袍袖一挥,检视了冯化吉的身体状况。
“我儿无大碍吧?”冯师胜收起了方才的剑拔弩张,问得忐忑。
程鼎兴淡然道:“此子虽被气刃所伤,但灵尊亲用龙珠替他疗治,必无大碍,过些时日说不得修为更上一层楼。也是此子的福分。”
回转身来,程鼎兴对守冲道人说:“师兄,我们去看看国舅之子的伤势。”
守冲道人心想:你倒是会做人。不过国舅这路子,本座搭一搭也好。嘴上说:“自然是要的。”
今日之行,四族中收获最大的要属程氏,程鼎兴的到来令程鼎和出尽了风头,加上程清浊食用了鱼涎,确实通体舒泰,精力充沛。可谓双喜临门。
其次是蓝氏,蓝本初一双儿女都得了鱼涎,回家路上,原本修为近五脉的蓝拂林偷偷对父亲和妹妹说:“我似乎已突破了五脉,身子轻盈不少。”
蓝拂瑾忧心忡忡道:“父亲,方才暗伤冯化吉的人我看见了,是——”
“休说。”蓝本初沉声制止。
“哥哥你看见了么?”
“自然是有的。”蓝拂林面色凝重。
“没想到他表面上看着气宇轩昂,文质彬彬,背地里却干出这等事,以后哥哥与他相处,需得小心在意些。”
“我心里有数。”
李氏这边虽然什么都没得到,至少有两位修行大成者医治儿子,也不算白忙一场。
只有冯氏赔了夫人又折兵,且不论玄甲士折损了数百,就连冯化吉也遭人暗算,加上冯延宗到嘴的鱼涎被程清浊毁去,叫冯师胜如何不恼?
当下冯师胜命人送冯化吉回琼楼,自行收兵回府不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