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使团将要动身前往室韦汗部,华分特意过来通知。这时狐七已经离开了,少年也因为情绪变化有些索然无味。他对前去汗部并没有什么心情。
一方面面见室韦大汗,为国谈判是使团的任务,他本就不是使团的正式人员,不必过多操心;另一方面,以他对两国局势的了解,眼下两国能达成的官方条约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事实就摆在眼前,大周这次出兵就是朝廷上一帮无知文人见情势不错撺掇天子所为。这些下作家伙、混账行子为了争功在朝堂上撒泼打滚,甚至用“洗雪皇周百年之耻”的借口大义凛然的逼天子在时机不成熟的时候出兵。战局不利,这些混球又在朝廷上推卸责任,说什么武将贪生怕死,士卒不用命之类的话。若非天子被这些家伙气得半死,怎么会轻易把事情交给自己。华分虽然无能,但并非愚蠢,若谈判中他有所让步,那些文官必然惹是生非,他的名声也就全毁了。
另一方面室韦大汗虽然有心议和,但与昨日拔都的担心一样,这位年迈的大汗统治草原的权力基础是他的高贵血统和威望,如今因为与黑山部的战局不利已经使他的威望下跌,若他敢在和议中让步,谁知道那些室韦贵族会做出什么,所以他也只能做出强硬的姿态。
双方都无法让步,在这样的情况下双方只能得出毫无意义的空头协议罢了,而且还有随时撕破的风险。所以真正的谈判只能在私下里展开。
一出帐篷就看到使团成员和拔都等人开始准备出行,拔都身后那人分明是格尔。拔都作为接待人员有导引使团成员前往浚然山的任务,他出现倒不奇怪。但是格尔……
且不说昨日闹得那么僵,光是他昨天受的伤今天也应该静养吧。不过少年也不怕格尔再找麻烦,也就随他了。倒是格尔突然问道:“你们昨天那个叫什么狐七的人呢?”拔都一蹙眉:“格尔,不得无礼。”格尔闻言悻悻的闭了嘴。
看来昨天一事后拔都对他手下勇士的掌握强了很多嘛。少年笑着解围道:“不碍事,昨日有要事我让狐七先回去了。”
格尔闻言满是遗憾,他本来打算到了汗部后找他的好友,近来声名显赫的勇士塔可步与狐七好好较量一下,以示他们草原并非无人,为此特意求拔都带他来,谁想到他居然连夜离开了。但已经说好了现在也不能反悔,只好苦着脸上路了。
之前来燕山时,使团一行都是坐车,但翻过燕山就进入草原,驾车便多有不便,只能骑马了。好在当知道要出使后,使团成员或多或少都练过一些骑术,不至于从马上翻下来也就是了。
华分好不容易骑上马,又在担心那个公子哥会骑不会骑了。结果转头一看,少年很轻易的便翻上马去,骑术居然很不错,让知道他身份的使团成员都有些大跌眼镜。
少年驾驭着马一路疾驰,不由感到十分惬意。没几个人知道,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草原,在很多年前,他的父亲还没离世的时候曾经秘密带他来过一次。
说起来很扯淡,以他们家的家世,还有他父亲一贯给人懒散避世的形象,却会在草原深处拥有一股势力,还带着他的幼子来过草原。若没有父亲留给他的这条线,他要推动这个计划几乎毫无可能。
一行人在草原上骑行起来,由于使团成员的骑术问题,导致前行速度放慢了许多,直到第四天众人才到达浚然山。这里是室韦的汗部所在,也是整个草原的心脏。
这座浚然山是方圆千里最高大的山脉,一条条溪流从山上流淌,像母亲的臂弯一样将汗部牢牢拥抱在怀中,浇灌出千里沃土,为汗部的牧民放牧提供草场。从古至今,这片山脉不知培养出多少强大的草原民族,诞生过多少座王庭。无论多么强大的部落如果没有占领这里都不敢宣称自己是草原霸主。在如今的形势下,这座带有象征性的大山已经是室韦这个已显衰势的草原政权威严的最后体现了。
使团刚到汗部,就有人出来迎接,相比刚刚遭受战火,对大周余恨未消的燕山部落,这里的人显然更了解和平的可贵……
当然,刚刚进行过战争,这个时候没有人敢对汉人表现出任何友善的举动。室韦大汗自然也不可能出来迎接,草原之主怎么说也要讲究个体面。
他们在通馆休息了一晚,第二天面见室韦大汗。原本少年打算临时充当使团的仆从,可是经过燕山部落那一出,这个想法只能泡汤了。为了不显得太突出,少年决定自己暂时担任书记官的职务,虽然他不觉得汗部的人会没办法知道他的地位……
另一边,格尔到达后直接去找塔可步,却得知塔可步带领人马去追杀一支胆大妄为敢来浚然山偷窃的马贼,至少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现在的马贼胆子这么大了么,敢来浚然山挑事?扑了个空的格尔非常郁闷,拔都见状询问后却开始暗暗思索。
汗部的威严已经降到这个地步了,他的部落会不会有机会?想到这,他不由下了下决心。看来要与那边的人取得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