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八音阁的后院,而乘它的主人还迟迟没有到来。
春寒料峭,沐倾舞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倾城的小脸。不同于市井上正流行着驼毛披肩和厚棉纯色叠花裙,她只穿着单薄的破棉衣,而且还是乡下妇人常穿的款式,头上干净整洁,卸下了珠光宝气的首饰,显得十分利落。
她缓步走至马车边,待看清了车子的式样,她面色一冷,道∶“我的车子在哪?”
“就是这辆。”一车夫道。
“不是它”,倾舞摇头,“是我带来的那辆。”
“我让人把它停在车库里了”,流鸢适时地出现,“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我要乘那辆。”倾舞的语气带着些不容置疑。
“好”,流鸢神情有些奇怪,但仍然尊重她的选择,她的目光看向旁边的车夫,说:“你去为她取来。”
车夫正好奇地看向自家主子,对流鸢向沐倾舞的言听计从感到十分疑惑。但主子毕竟开了口,他也不好回绝,于是他恭敬地回道:“是”。
不一会儿,一辆破旧的马车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倾舞跨开长腿,尽可能地挪开步子,莲步移上了马车。
车内被处理地很是干净,丝毫看不出几天前的留下的血迹。那车夫换上了人皮面具,是和那日的车夫王叔一样的面孔。
朱雀大街很是热闹,路上人来人往,毕竟处于天子脚下,这里是做买卖的宝地。
沐府离朱雀大街并不算远,只隔了一条街。
倾舞撩起车帘,眼见与沐府越来越近,道:“停下左转”。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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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沐府。
大门外两名家丁正靠着石狮子呼呼大睡。
一女子穿着素履下了车,竟是几日不见的夏染。她的脸上脏兮兮,显然是特意打扮了一番。“喂~醒醒……”
“吵什么!”一个家丁懒洋洋地起身,顺带打了个哈欠。
“请两位大哥去通报一声,沐五小姐回府了!”
闻言,另一家丁原本把头埋在石狮子上的脸猛地抬起,“你说什么!五小姐回府了?”
“怎么可能!”一家丁道,但话一出口,他便知道是说错了话。他满腹狐疑地望向停靠在一旁的马车,“你确定吗?”
“怎么不确定?我是三年前陪五小姐出府修养的大丫鬟夏染。”话落,她得意洋洋的看向他俩一眼。
“那好,我现在就去禀告”,他这才打开府门,匆匆地跑了进去。
不一会儿,一中年妇人和一妙龄女子走出了门。“你可是婉儿?”女子出口,黛眉紧锁,目光似乎是要穿透马车一般。
这的确是她们母女送去的马车,一模一样。
马车中走出一素裳女子,向前盈盈一拜,道:“大夫人,姐姐。”
三年不见,大夫人蒋氏面色圆润了些,而原本就是美人的沐倾嫆也生的亭亭玉立,颇有长姐风范。
蒋氏面色不悦,但依然笑着脸:“婉儿快进府吧!你住的院阁到还没打理好,不如先住止舞阁一宿?”
“婉儿依夫人。”
沐倾嫆这才舒心一笑,目光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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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舞阁,原是沐倾舞所住的屋院,也是沐倾舞被那场大火焚烧掉一切痕迹的地方。
不过蒋氏的确没有说错,眼下老夫人为沐倾婉在原址上重建了夕婉轩,但目前还处于收尾阶段。但除了这止舞阁,她好像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的了。
她一介正牌嫡女,却被蒋氏和沐倾嫆给鸠占鹊巢,还真是不甘呢。
回来看看也好。
那日大火焚烧了三天三夜,没有任何人来扑火,就任由它这样烧着,恰好与前世的那场火诡异般的雷同,但她知道这并不是巧合!
根本就是谋杀!
阁内大致面貌都还在,但只剩下些轮廓和床檐。将就住上几日并不成问题,反正在乡村的条件也好不到哪去。
只是孟氏……她想起那可怜的瞎眼老妇。不对,那是周夫人,恐怕也活不过秋末了。
当日她要回府时,孟氏已病的走不动路,躺在炕上奄奄一息。但她曾经仔细检查过孟氏的病情,她的体质是虚寒盗汗,于是便给她备了些性情温补的药物,像当归、黄芪之类,可她推说是顽疾,但顽疾也并非是如此。
那是下毒所致!而下毒之人,恐怕她已心知肚明。在她身边除了杨氏,在她死后能收得好处以外,也没有旁人了。孟氏虽面瞎,但她的心却明得像面镜子一般。
可悲她两世都没有看清这点。
“小姐……”夏染看向沐倾舞,欲言又止。
“何事?”
“刚刚大夫人身边的秋葵说,晚上有个团圆宴”夏染道。
倾舞目光望向远处的天空,艳霞绚丽耀眼,她轻轻地说:“无妨。”仿佛透过逸云在看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可是衣裳……夏染可不想让小姐这副模样,会遭人笑话。”
倾舞回神,看着夏染,“不必,小心露了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