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撤退了？”

优卡不记得最后发生了什么，她隐约有看到查尔迪斯脖颈流下的潺潺鲜血，想要做些什么，却觉得自己脑袋胀痛，意识深沉在一片火海中。

她似乎昏迷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到了夜晚，优卡瘫坐在地上，有看到喀卢仕那几个海盗被绑在断崖的角落，他们的嘴都被堵上了，她努力探头想要看到断崖下的场景，视线受限，她只能看到一片火光。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她发现查尔迪斯就在自己身旁，骑士脖颈上是凝固的血液，正担忧地看着自己。

听到他问自己的话，优卡身子忽然使不上力，疲软地向后倒去，她瘫倒在一处丰满柔软的地方，看到拉拉娜原来就在自己身后，感到格外地安心。

“谢谢。”优卡想要笑一笑，却没有力气。她没有回答查尔迪斯的问题，感受着身后的柔软，困倦地合上了自己的双眼。

查尔迪斯看着眼前的女孩，他记得当自己狼狈地趴在地上的时候，成排的木板忽然燃烧，那些燃着的木板在无形的力量中被掀飞到石阶上、断崖下，砸在海盗们身上，并在石阶上持续不断地燃烧，这时海盗们停止了进攻。

“我们损失了多少人？”查尔迪斯站起来看向洛瑟布。

“有六位村民去世了。”洛瑟布说，“超过一半的男人都受伤了。”这位村长脸上布满了悲伤，眼神却格外地坚定。

“没人知道他们晚上会不会发起进攻。”一旁狄米克拉忽然说。

“对。”洛瑟布点头，他不时地往断崖下看去，海盗们的身影在木屋里出没，他们将房间里的物品翻倒在沙滩上，生起火，还拿出那些他们来不及带到断崖上的粮食。

“我会安排人轮流守夜。”

“我不是这个意思。”狄米克拉说，他盯着洛瑟布，“我们不能呆在这里等他们，我们主动进攻。”

“你说得对，他们一定没想到我们敢这样做。”他们忽然听到那个躺在拉拉娜怀中的女孩开口说话，狄米克拉欣喜地看着她。

“那么你自己去吧。”优卡想这样说，但是睁开眼她看到微弱的火光映照出拉拉娜忧虑的脸颊，她那些刻薄的话就被她全都咽了下去。

“但我们不会冒这个风险的。”优卡中拉拉娜的怀中挣脱，她站了起来，夜晚的寒风吹打在她的身上，她环顾四下坐着的村民们，发现他们都看着自己，目光中有敬畏。

“明天，当他们再进攻过来的时候，我们怎么办？”狄米克拉焦急地看着她，“我们都受伤了，在这里根本没有条件治疗，伤势会恶化，形势也只会越来越恶劣。”

“他们会提防我们的。”优卡疲惫地摇头，“也许成功的话我们可以多杀几个海盗，但是等到他们察觉，我们在沙滩上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们就在这里等死？”狄米克拉小声地喊了出来。

“你说得对！”优卡大声地喊了出来，“我们就在这里等死！”说到底她为什么要回来救一个蠢东西，优卡觉得自己四肢发麻，晕眩的感觉不住地从脑海内传来，随时都会失神，等到回过神来她一定又躺在地上。

“安各斯！”所以她大喊。

听到女孩的喊声安各斯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走到女孩的身后发现女孩左看右看四处寻找自己，于是他小声地说：“我在这儿。”

“嗷！”然后他的头就被狠狠地打了一下，安各斯摸着脑袋委屈地看着她，发现跟前比他还要矮上一截的女孩又举起了自己的左手。

“啊！”他大叫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却发现疼痛迟迟没有到来，他疑惑地睁开一只眼睛，就看到女孩眼中的寒光…

“啊，疼。”他又被打了一下。

“看着我干什么？”发泄了心中的怒火优卡瞪着身旁的狄米克拉，狄米克拉就连忙转过自己的头。

“看着我干什么？”优卡瞪着查尔迪斯，查尔迪斯刚要张嘴，就发现女孩跳起来打了自己一下，但是女孩因为跳太高了没站稳，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查尔迪斯摸了摸脑袋，想要伸手去拉躺在地上的女孩，动作却被女孩凶狠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优！”拉拉娜连忙过来搀扶她，看到女孩红着眼看着自己，胸口疼了一下。

“你需要休息。”拉拉娜心疼地看着她。

“你说得对。”看着天上的星光，优卡这次真的合上了双眼，深沉在一片黑暗当中。

……

“还要木板吗？桌椅也行，全部都拿过去堵上！”

优卡在嘈杂的人声当中醒来，尽管睡眼还有些惺忪，身子却先燥热了起来。

她坐在地上四处环顾，村民们焦急地在断崖上跑动，将所有能够用上的物品堆在唯一的通道上，有些小孩和妇人坐在稍后一点的地方，正在低声啜泣，两位祭司们在十三根原木旁，目光迷离。

优卡站了起来，脑袋里像有浆水在搅动，脚步一点都不灵便，踉踉跄跄地朝祭司们走了过去。

“我叫人把这些原木拔出来。”优卡喉咙有些干涸，她看着环抱一根主干原木的十二根原木，那十二根原木中有一根在前些天被自己烧毁，有些心疼当时的莽撞。

“没有人会听你的。”祭司平静地注视着她。

“那么我就自己来。”优卡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抱着原木，身子一动不动。

她太累了，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就这样贴在原木上喘息休息，当然就算她状态再好也不可能将原木拔起，她这么做是有目的。

优卡的动作吸引了很多了人的注意，还是查尔迪斯先走了过来，担心地在她身边对她说：“这是他们的祭坛，我们之前已经给他们添了很多乱子了，不能再这样做了。”

“你不打算帮我你过来干什么？”优卡看都没看到他一眼，抱着原木，看着原木上雕刻出的面孔，丝毫不肯跟它分开。

“滚。”她说。

“现在情况特别。”洛瑟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如果连克拉特都没有了，这些祭祀活动也不存在，将没有人可以供奉福耳库斯。”

“听听。”优卡说。

“我们已经触怒了福耳库斯。”一个祭司说，“如果我们彻底破坏先主与他的约定，我们一定会遭到他的报复。”

“一位神明的报复，跟克拉特消失没有什么区别。”另一个祭司说。

“别说了，快点。”优卡紧抱着原木，在一旁催促。

“我们得听她的。”拉拉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她说得对。”狄米克拉跟在拉拉娜身边。

“我不曾见过那位神明。”提拉夫也走了过来。

“当我在海岸上看到她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一定是来拯救我们的，不然这说不过去，不是吗？”乔尔说。

洛瑟布看着两位祭司，祭司们也看着他，最终年迈的祭司向后退了一步，背过了身子。

“行动吧！”洛瑟布招呼身后的村民，狄米克拉和提拉夫他们脸上都露出了短暂的笑容，但是战斗还没结束，海盗们还在断崖下，他们一刻都不能松懈。

查尔迪斯也来到了原木旁，疑惑地看着还趴在原木上的女孩。

“抱我起来。”优卡说，“我动不了了。”

断崖下，有海盗拿着号角，号角上缠满了皮革，他目光冷漠地看向断崖上围起的木墙，马上有高亢的角声响起。

“他们中有一位女巫，有咒语了魔法…”喀什卡在木板支起的高台上站了起来，“但是你们害怕了吗？”

听到首领的质疑，无数怪叫声在海盗中响起，他们咆哮着，比划着奇怪的动作，在蔑视着对手，在进行一场必胜的战争。

“这根本算不上一场战争。”洛瑟布看着断崖下嗷叫不断的海盗们，小声地对查尔迪斯说，“我们根本没有多少胜算。”他们一起回过头，看向身后的女孩，优卡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坐在地上有无神地双眼看向他们。

“别盯着我看，你们这些没有礼貌的家伙。”但是女孩嘴上依然不饶人。

“把原木拿过来！”优卡说，很快提拉夫和乔尔就拿来原木摆放在她身前的地上，在他们诧异的目光下，女孩直接趴伏在身前的原木上，久久没有一丝动静。

“都在看些什么呢？！”还是洛瑟布打断了他们，“海盗来了！”

“举起鱼叉！”洛瑟布喊，海盗们的第一次冲锋数量并不多，他们还在担心昨天可能发生的情况，小心翼翼地试探。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海盗，狠狠地挥下了自己的手臂。

“刺！”

这次查尔迪斯没有站在缺口处，他跟村民们一起抵着木板，透过木板间的缝隙向来犯的海盗们进行反击。

“提拉夫，乔尔，直接把原木扔下去！”

尽管海盗们的数量并不多，但是洛瑟布可以明显地感受到随着每一次接触，他们的防线都在逐渐收缩。

冲上石阶的海盗也越来越多，已经陆陆续续有村民们在跟海盗的搏斗中受伤，但那个女孩还迟迟没有动静。

“快点！”洛瑟布鱼叉和长斧抵在一起，僵持间这位村长怒吼着将身前的海盗推开，连带着跟前横放的桌子一起被他推出去，提拉夫和乔尔就抓住这个缺口将原木朝石阶上的海盗们扔了出去。

“我们会死吗？”在围墙后，安各斯蜷缩在一张桌子后面，喃喃自语，桌子外面是连天的喊声和嗷叫，海风一吹过他的身子，他就不停地哆嗦。

“我不想死。”他忽然哭出了声，一旁的妇人和小孩听到他的哭声也默默地低下了头。

他哭红着眼看向一旁还趴在原木上的女孩，心中有绝望，身下的断崖正在海盗们的脚步中剧烈的震动。

他甚至看到潮水拍上了断崖，溅起晶莹的水滴！

他疑惑潮水上涨的高度，更疑惑这剧烈颤动的断崖，安各斯回过头看去，海盗和村民们握着武器的双手也在颤抖，那些围起的木板还有地上的原木在频繁地振动，还有地上细微的石块，潮水也是，整片克拉特都在颤抖！

他看到趴伏在原木上的女孩忽然抬起了头，他随着女孩疑惑的目光向无边的大海望去…

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头颅在断崖边上升起，遮蔽了一半的天空。

那张脸狰狞、粗狂，额间有两根尖细的长角，灰黑的毛发长满了两颊，还有宽大的下颚和尖牙…就像那十二根原木环抱的主干…

“福耳库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