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平凡的母亲从未给过我全世界最好的,但她含糊着自己的岁月,拼尽全力,把自己最好的都给了我。
该上大学了,我一直向往大学,可大学会是什么样子呢?
母亲为我收拾行囊,这件真不能缺,棉鞋一双,凉鞋一双,那样真不能少,棉被一床,凉被一床……背包越来越大,我偷偷拿走这样,她悄悄装进那样,恨不得把整个家都让我背上。
辗转几个日夜,她终于还是放心不下,决定送我北上。
破家值万贯,家,也是她放心不下的地方,怕刮风吹烂了玻璃,又怕下雨浇漏了瓦房,她不知疲倦的做着临行前的准备,不到出门的一刹,母亲总是这也放心不下,那也放在心上。
上车前,她精心挑选了出门的衣裳,又在脸上悄悄涂了护肤霜,细致的关好门窗,我们终于坐在绿皮车上摇晃。
夜色里的灯火,映着我可爱的家乡,在那城市最不起眼的小巷,有个叫家的温柔小港,我指着车轮掠过的远方,欣喜的告诉身旁的娘,妈,你看,咱家就在那个地方。母亲笑着点头,我却泛起一阵从未有过的,失落、彷徨。
那片我未曾离开过得海洋,我将走向未知的远方,再见时,门前的黄土路,是否如别时一样,再见时,屋顶的小燕,是否已成熟了翅膀,不要把我误作旅客,我也住在你家门旁。别了,我的家,别了,我的避风港,别了,我的故乡,别了,每一寸滋养我的土壤。
我下意识的攥紧母亲的手,还好,这不是一人的旅途,还好,有你伴身旁。
顶着初晨最漆黑的一抹夜色,我和母亲随着人流走入夜色迷茫,她一如往日的啰嗦,反复教我如何乘坐地铁,反复教我如何辨别方向,母亲啊,原来,无论身在何处,你都是我最能依靠的肩膀。
拥挤的地铁上,她如我儿时般,紧紧穿过人流缝隙拉着我的手掌,生怕在这繁华的陌生世界,弄丢了她一直宝贝着的儿郎。
地铁好快,我开始紧张,不久就要到来的,与她的别离,在陌生的地方。
这边领了铺盖,那边领了服装,看着母亲勒红的手,我又开始埋怨母亲的荒唐,你看何必在家带棉被,学校准备多便当。母亲自失的笑,这边天冷,总要多加一床。
老师催促上车,军训不在学校,要去别的地方,汽车将要发动,家长请站一旁。
我哽咽着流泪,把着车门,看着娘,留恋她的目光,留恋她的肩膀。
老师暗说,这娃好没出息,多大了,仍这般怜娘。
不知母亲对他说了些什么,他终于摆手,算了,算了,明天再来,第二波,也还赶得上。
我仍带悲伤,却欣喜若狂,母亲扶着我的额头,哭啥,妈,带你逛逛。
她以并不渊博的学识,并不熟悉的目光,走一处说一处,儿呀,你看,那红墙黄瓦是故宫,宫中曾住着皇上,儿呀,你瞧,这头是朝阳门,那头是永定门,天坛就在这东厢。儿呀,你可知,天子祭扫天桥过,臣民岂能来过往,桥北乃是凡人世界,桥南真是人间天上。自打有了新世界,,天桥才入百姓乡……
时间好快,又是一个晚上,昨天这时,我仍在故乡,今天,却时空转换般到了这鬼地方,我躺在旅馆的床上,这床好软,却不如家里的土炕,不敢说,睁着眼,只怕天一亮,娘在一方,我在一方。
我敲敲的嘟囔,妈,这学,我不想上。
母亲哽咽着起身,温柔的打我一巴掌,男儿志在四方,不要留恋咱家,不要留恋你娘,好好念书,一定要闯出个好名堂……
还在昨天的地方,换好军训的衣裳,娘在一旁,颤抖着手,不熟练的为我照相。
妈,我要走了,回家买张卧铺,穷家富路,你常挂在嘴旁。
她低头瞪回泪水,点着头,擦抹着手机里定格的,我画像,我猜她手指擦抹的,是我的脸庞。
我留恋的走上鸣笛的大巴,不知道它要将我带去何方。隔窗,看着木讷的望着我的娘,摆摆手,妈回吧,儿会闯出个好名堂。
母亲一直红着的眼眶,终于再也掩盖不住悲伤,不好意思的擦着眼角,才发现眼泪已流到了脸庞,车在向前开,母亲艰难缓慢的随跟车走,终于不情愿的失落在我仍辨不清的方向。
儿呀,好好念书,闯出个好名堂……
娘,等我衣锦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