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放鹤郎君
作者:竹下轻笛      更新:2019-10-22 10:48      字数:3423

忽然,大雕全身一抖,双足猛一用力,足下的宁射真二人只觉肩膀一阵剧痛,仿佛那钢爪要抓透肌肉一般。

青狐不禁痛呼一声,珠泪直流。

宁射真却觉有异,便看见丹顶鹤已经飞到眼前,紧紧盯着大雕。

宁射真悟道:“这只鹤要拦住雕的去路,雕有些紧张。”

青狐痛的听不进去,又未想到会横生出这些枝节,不禁有些害怕,又闭紧了双眼。

宁射真几经生死,此时浑然无惧,反而有些新奇的看着那只鹤。

那丹顶鹤一张嘴,两只利锄一般的长喙上下分开,一声清亮高亢的鹤唳霎那间响彻天宇,宁射真耳膜一阵嗡嗡作响。

大雕也是一阵长鸣,并不及丹顶鹤的唳声清亮,双翼却全力张开,与丹顶鹤盘旋相视。

忽然,丹顶鹤双翅一扇,疾扑而来。

大雕一声低鸣,也猛然撞去!

宁射真看得真切,全神贯注的看着两只巨鸟在空中砰的撞到一处,只到自己全身一震,才发现自己是被殃及的池鱼,肩上剧痛更甚,再看二鸟,已经分开,又在寻找新的攻势。

盘旋片刻,巨雕首先发起攻势,大张尖喙,猛啄向丹顶鹤。

到了丹顶鹤面前时,丹顶鹤却骤的再高一丈,临空浮在巨雕之上,伸出两只强健有力的鹤足刺向巨雕宽阔的巨背。

巨雕虽是皮厚肉粗,无奈这丹顶鹤也是钢足铁爪,一爪刺进巨雕背上,巨雕负痛,身形骤然下降,痛鸣一声。

丹顶鹤趁胜追击,振翅而来。长喙猛吸向巨雕的脑袋。

巨雕一闪,身形斜斜划过,却转颈朝丹顶鹤颈上啄去。

丹顶鹤知道自己修长的颈难以经这巨雕一吸,只得飞走作罢,二鸟又开始对视。

巨雕因为足下拖着两个人,行动敏捷度大为降低,无法与轻灵的鹤相比。再加上两条腿这有力的武器因为抓着宁射真二人,也完全施不上劲,一时间,竟落下风。

宁射真此时便惊觉起来,如果那巨雕为了救胜将二人放开怎么办?如此一想,他开始恐惧下来。不禁紧紧抓住青狐的手,又说:“青狐姑娘,你抓紧。这两只鸟在空中争斗,我们最危险了。”

青狐面如死灰的点点头,这种凌迟,简直比先前被狐祭还要恐怖。

忽然,丹顶鹤又飞攻而来。

巨雕扬头迎战,不想丹顶鹤来到近前,双足猛的一探,恰如一个人猛然出脚,巨雕双足被占,又不曾防备,便看见两只细长有力的鹤足直直抓向雕眼!

巨雕猛的一低头,疾飞而去,反首一啄,不但躲过丹顶鹤的两只腿,反而在丹顶鹤的一只腿根上狠狠啄了一下。那伤处立即鲜血喷涌。

丹顶鹤又是一声清唳,双翅疾扇,飞扑而至,有力的双翅啪啪的拍打在巨雕周身。

巨雕不肯示弱,也扇动双翼,刹那间这一天天空羽毛如雪,飞坠而下。

两只飞禽互相扇动翅膀相斗,甚是剧烈。

雕足下的宁射真只觉身形一颠一箕,痛苦异常。

青狐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张口,一腔浊物喷涌而出。

宁射真紧张的问:“青狐姑娘,你没事吧。”

青狐头晕眼花,虚弱地说:“宁公子,我可能,坚持不住了。”宁射真紧紧握住她的手,说:“不,青狐姑娘,你不能死,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们会没事的。只要这雕能赢,我们就能安全到地面上了。”

正说着,那鹤忽然缓缓降低了身形,大雕尾随而至,二禽瞬间降到离地面十几丈的高空之上,还在继续下降。

宁射真喜道:“青狐姑娘,我们有救了。你看,我们现在离地面越来越低,我们不会有事,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青狐勉强点点头。

离地面还有几丈高时,丹顶鹤忽然止住身形,又盯着巨雕猛看。

忽然,地面上一声长哨,宁射真吃了一惊,低头一看,便看见地面上正有一条白衣人影,仰首观看。

那声长哨正是他发出来的。

空中的丹顶鹤一听这声哨,立即一阵长唳,然后猛又扇动翅膀,扑过来。

巨雕也飞扑过去。便在两只飞禽将要到一处时,忽然不约而的都收拢了翅膀,形如两团肉球,狠狠的撞到一处!

宁射真惊恐的感觉到全身一震,青狐一声惨遭叫。

尚不及思考是怎么回事,两只鸟复又收翅撞到一处,倏分即合,即合即分,猛烈碰撞,倒像两只抵头的牛或羊,似在拼气力一般。

只苦了雕足下的两人。

雕鹤又要撞到一处,地面上那人忽然又是一长一短两声长哨,丹顶鹤收扰的双翅忽然猛的伸起,斜飞而去,大雕撞了个空,正要回身,不想丹顶鹤猛然回身,长喙一顶,正刺在巨雕两只足间,这两刺来得迅猛而锐利,巨雕腿上无异于中了两刀,巨雕惨鸣一声,不由自主的将爪一松。

宁射真二人惊恐之余,吓得忘记了抓紧雕足,立即飞坠向地面。

丹顶鹤又是一声长唳,疾坠而下,伸足抓向宁射真二人,青狐在上,因此先被丹顶鹤抓住,正要去抓宁射真的时候,那巨雕负痛报复而来,猛的一嘴啄到丹顶鹤背上,丹顶鹤负痛一声哀鸣,爪下失了方向,竟将宁射真抓空,此时离地面甚近,宁射真便直直摔到地上,正距地面上那人不远,丹顶鹤眼见护救不及,斜身而起,躲开巨雕的攻击。

地面上那人大吃一惊,面色一变,眼见宁射真便要掉到地上摔成肉酱,他不禁大喝一声,双臂一振,运足功力,飞身而起,半空中迎着接住宁射真。

宁射真从空中掉下何等冲撞之力,那人虽然武功绝顶,却也禁不得这股大力,胸中一痛,双臂似将折一般剧痛难忍,眼睁睁的看着宁射真从臂间滑落,重重摔到地面上,血流满面。

那人从空中踉跄落下。

再看空中,二禽还在争斗,当下又是一声长哨,那丹顶鹤听得招唤,手中又抓有青狐,立即落到地面上,巨雕尾随而上,丹顶鹤放下青狐,二禽复又怒视在一处。

那人探了探宁射真鼻息,只觉出气多进气少。连忙取出一粒药丸喂他了下,又一把抓住宁射真的臂,将他扶着坐起来,双臂一伸,抚在宁射真大椎穴上,一股真气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

青狐感觉自己到了地面上,虽然全身痛苦,但因为记着宁射真,便将眼睁开,正看见宁射真满面鲜血的坐在那里,又有一人正输正气救他。

青狐惊恐万状,跌跌撞撞的到了二人跟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惊恐的看着宁射真血流不止。

那大雕见了这种情形,眼中竟然露出惊疑的神色。

禽类有自己特殊的勾通语言。大雕的神色丹顶鹤都看在眼里,当下二禽竟不再争斗,看着那人输功救宁射真。

过了半个时辰,那人缓缓收功,张开眼,看了看宁射真的情况,脸上并无喜色,只是血已不再流。他将宁射真放在地上,站起来。

青狐先前一直注意宁射真的情况,此时才看清这男子年约三十,竟是风神俊朗玉树临风的一个美男子,身着儒衫,头系文巾,翩翩儒雅。

男子走到青狐跟前,问:“姑娘,你没事吧?”

青狐经他一问提醒,方觉肩上雕爪抓过的痕迹甚痛,却摇头说:“不碍事。宁公子怎么样?”

男子摇头说:“他从空中摔下来,伤了五脏及骨骼,恐怕,凶多吉少。”

青狐不禁面色一变,喃声道:“难道,他还是逃不过一死?”

男子看向大雕,说道:“这雕我识得,原是长白山御雕人的座骑。姑娘,莫非你们与御雕人竟然结了恩怨?这雕为何抓你们?”

青狐回过神来,说:“这雕我是第一次见。不过,它似乎与宁公子很熟。”当下把宁射真的经历略为说了一遍。

男子听罢,不禁变色悔道:“都怪我太鲁莽了。我只道御雕人这次来中原,恐有缘故。原以为你们是被大雕所擒,所以便想让我的丹顶鹤拦住它,没想到它竟然是救你们。是我害了宁公子。”

青狐奇道:“可是,这雕儿为什么要救我们?宁公子与这雕也并不熟,我们一直都也是惊疑未解。”

男子摇头说:“这雕可谓是马中千里驹,习性和千里马一般,虽然桀傲难驯,但是一经驯服,便无比忠耿。这大雕被宁公子一路攀附,却无力摆脱,在他们的较量当中,宁公子可谓是大胜。这大雕因此对宁公子生了一丝臣服的心理,一生一世都不会再变。这次它自然是要救你们。”

青狐听得半信半疑,想想,却觉很有道理。

此时,青狐转眼间看见那只仙风道骨的丹顶鹤,脑中灵机一动,当下恭声问道:“先生莫非便是江苏盐城放鹤郎君?”

那男子浅浅一笑,说:“蒙江湖友人抬爱,赠此雅号。不想姑娘竟然知道。”

青狐便行了个礼,当下说:“家师乃是白狐洞主,小女子便是青狐,见过前辈。”

放鹤郎君摇头说:“我最不喜前辈这称号,你还是叫我鹤先生吧。”

青狐知他生性淡薄,犹如闲云野鹤,也不强行恭敬,却说道:“鹤先生是江湖高人,你一定要想办法救宁公子。他是个好人。”

放鹤郎君点头说:“宁公子是因为我的鲁莽才受此重伤,我自然要全力救他。只是,说来惭愧,对于疗伤救人,我也是门外汉。只怕误了宁公子的性命,待我再想想,或许有什么办法。”

见他沉吟不语,青狐不敢再问,担心的看着宁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