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以为楚晚庭说了那样重的话,必然是恼了,没想到竟还记得兰泽的事情。
她心下一软,心中又涌出些许愧疚之情。算来算去,她欠楚晚庭的是真的多,怎么还都还不清了。
她用力抱紧了怀里的手炉,骨节都有些泛白了。那手炉是楚晚庭方才递给她的,还未完全凉透,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她抱了手炉上车,头也不回地丢给兰泽两个字:“走吧!”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欠一次和欠两次有区别吗?总归她也还不清。
……
陈诗诗是怀着对楚晚庭的愧疚上京的,顾从白少见地没有黏着她,自觉地跟韩秦坐在了同一辆马车里。其实他甫一见到兰泽便已经猜到了些什么,陈诗诗不说,他也不去逼她。
他心里大概能猜到几分陈诗诗的想法,若是有这么一个人整日对他深情如许,而他又不小心欠下了人情债,想必也会有些心虚的。
偏生这人情债也不好还,顾从白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琢磨着替陈诗诗将楚晚庭收作夫侍有多大的可能。
他并不是心胸宽广到可以毫不计较这些,只是……就算他计较了又能怎么样呢?陈诗诗可以同他许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但女帝不可以!偌大的后宫怎么可能独宠一人,更何况是他这么一个注定活不过二十五岁的废人。
一生一代一双人什么的,他真的不适合做这种梦了,比镜中花水中月还要飘渺,连虚影都看不到。
更何况楚晚庭也没什么不好的,他手中握的是遍及三国的整个圣灵谷的势力,加之还有那样尊贵的身份,于她的帝王之路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他没什么能为她做的,想来想去,不过拱手天下罢了!
陈诗诗自然是不知道自己长吁短叹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被顾从白安排好了这么一桩大事,她手里捧着楚晚庭那日递给她的手炉,还在想着要怎么还债。
她承认她不是什么好人,一开始的确打着主意想要利用楚晚庭手中的钱财和势力。但想是一回事,真正去做却是另外一回事,不知道是不是泯灭的良心又活过来了。
她在面对楚晚庭的时候,竟然时时都有一种负罪感。一开始她以为楚晚庭捉弄她,那种负罪感还不太明显,但是自从明白了楚晚庭的心意之后,她的那种负罪感就越发明显。
她明知道楚晚庭是真心的,却依旧只当自己瞎了眼看不见,一味谋取他的钱财,利用他的势力。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可怕了……
人总是会在某个时间自我剖析,然后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把自己当成浅薄卑鄙的小人,恨不得把自己邪恶的内心描写成一部长长的忏悔录。每个人都曾如此,陈诗诗也不例外。
这种“深思”就仿佛在心上罩了一层不见光的黑布,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
用力收紧五指,手炉被牢牢地扣在掌心,兰泽惊叫:“小姐,小心烫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