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庭一撩衣摆，随地而坐：“即便我真的骗了你，你还是要听我解释吗？不担心我继续骗你吗？”

秦湘南摇了摇头：“你不会，你对我从来没有恶意，只是太喜欢了。”

楚晚庭淡然一笑：“是啊，太喜欢了，恨不得嵌入生命，据为己有。”

他叹息一声，然后将秦湘南的手揣进自己怀里：“天冷，地上这么凉，小心过了寒气。小手冰凉，让我怎么能放心呢？”

秦湘南乖乖地揣在他怀里，并不反抗。楚晚庭给她暖热了手，才低声说道：“我还从来没跟你讲过我的身世，今天讲给你听好不好？”

秦湘南没有说话，他便自顾自地讲下去：“你父皇总说他跟你母妃名义上是**，所以怕你受人非议。其实他不知道，我的身世还要不堪。我母妃……她是青楼女子……”

他轻笑一声，似乎说的不过是旁人的事情：“凉宫里头虽不许祭祀，但每逢妃嫔去世，凉帝都会在佛前供奉一盏海灯祈福。唯独我母妃，她去世之后，凉帝不仅从未给她供奉过海灯，甚至不准任何人在宫中提起她，他把我母妃，当做是他一生的耻辱。

我那时年纪小，什么都不知道。凉帝把我养在皇后身边，不许我去见我的母妃。后来我听皇后宫里的人说，我母妃每天都会跪在皇后寝宫外面，只求看我一眼。我听见皇后宫里的丫鬟不屑地嘲讽她，说她不过是从青楼里出来的山鸡，就算是怀了我封了妃，那也成不了金凤凰……

我那时年纪还小，根本不明白她们说的是什么。但是我却能清清楚楚看到她们每个人脸上那种不屑的鄙夷的神情，那种印象太过深刻，后来我每每回想起来这些，都会从内心深处升起一种羞辱感。那种感觉不是我母妃带给我的，而是由身份尊卑决定的。

我明明是皇子，却生来身份尴尬，比别的皇子矮了一头。连凉帝都觉得我是个耻辱，故而我母妃刚抑郁而终，他便将我送到了圣灵谷，拜入我师父门下学医。从那以后，我不是凉国六皇子，而是圣灵谷的继任谷主，楚晚庭。

当时年纪太小，不过四五岁，却要每日起来侍奉我师父。师父他老人家脾气算不得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古怪，但对我却很好，至少比凉帝对我好……我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经常教导我，要放下仇恨，医者的双手是为了拯救而非杀戮。听多了以后我甚至能将他说的那些话倒背如流，但心中的仇恨却丝毫没有放下过。

从这点来说，我对不起师父的教导。他直到死都在劝我不要报仇，我却一继任谷主就开始招兵买马，壮大自己的势力。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我若是有朝一日打到凉宫去，让凉帝跪在他最不看好的儿子面前痛哭流涕，哀哀苦求，那该是怎样的场景……每每想到这些，我便觉得心潮澎湃，几乎要抑制不住我自己……

实不相瞒，这么多年，支撑我一日日熬下来的，唯有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