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一开始他就想到过，这是顾从白的孩子，顾氏传人，嫡系血脉……秦承祀，亦活不过二十五岁……

他静静地瞧着那睡着的孩子，其实他是骗秦湘南的。凉国大乱，报仇指日可待，他那么多年的谋划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站到凉帝面前，亲眼看着凉帝向他求饶，他怎么可能不回去……

但回去之前，他还要做另一件事……

欠债还钱，他骗了秦湘南，欠了秦湘南，他得还她。

许久，他才轻声唤道：“兰章，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兰章轻飘飘地从房顶上落下来，然后将怀里抱着的药箱递给他：“公子要用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楚晚庭伸手打开，里头是一套奇形怪壮的管子：“想不到师父留下的这些东西还有用得上的时候……”

兰章纠结道：“公子真的打算这么做吗？若是失败了，您和小皇子恐怕都性命难保……”

楚晚庭随手抽了根银针，扎在了秦承祀的睡穴上，以免他啼哭引来秦湘南：“我知道，不过我之前跟师父做过许多次，不会失败。我不会容许失败，这孩子的性命，我一定要保住。”

兰章还想再说什么，楚晚庭却挥了挥手，直接道：“我机会不多，那些乳娘以为她在，韩秦以为我在同她说话，而她以为我已经走了，现在恐怕还没回过神来……今晚这样的机会，不可能会有第二次！兰章，你去外面看着，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兰章沉默，最终还是点头：“是，公子。”

她转身开门，正要出去，楚晚庭便又轻声说道：“若是我真的死了，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她。圣灵谷的医术，我这么多年写的医书，就都交给这孩子吧……”

兰章泪目，忽然转身跪在地上：“公子，让奴婢来吧！”

楚晚庭叹息一声，转过头去轻轻拿匕首划开了秦承祀的手腕：“我不放心把这孩子交给任何人。”

说罢他也不再去管兰章，只小心细致地在秦承祀的手腕上插入一根管子……

……

秦湘南怔怔地坐在地上，仍旧没回过神来。她还是什么都没回想起来，楚晚庭说，忘情草从未有过一例失误，或许他是对的……一开始想起顾从白，她脑子里还会有些痛，但再想起来，就只是一片空白……

她想不起来她跟顾从白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韩秦说的那些事情，她全部都不记得……

她觉得有些愧对顾从白，她轻信楚晚庭，弄丢了他们之间的回忆。可她也没有办法去怨楚晚庭，她欠楚晚庭的实在太多了，她还不起……

人情债向来是最难还的，韩秦说，若是没有楚晚庭，她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他一次次救她，她却一次次伤他，若是换了她，恐怕也要生出些不一样的心思吧……由爱生贪，由爱生嗔，她只怪自己。

若是楚晚庭留下会好受一点，她便让他留下吧……离国之大，她还会养不起一个朋友吗？凉国那个伤心之地，他还是别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