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下两边都是狭长的暗道,有陈腐的气味。
只有一人半宽窄,墙壁上湿漉漉的,摸起来滑腻腻,令人不适。
隔老远点着微弱的火把,人走过,拉出长长的影子。天纨已跟着先前人朝一边潜行,天枢快速跟在他身后,不断朝身后看。
空气很有些污浊,伴随了一丝丝血腥气味,淡淡得,却又无处不在。
他二人朝前走了近百米,眼前才稍稍开阔,只见大腿粗的木栅栏格出两排十几间,地上的稻草大多腐烂,混合着排泄物的味道,令人作呕。
天纨凑近最近的一间朝里看,天枢便也学着他的样子看另一边。
这里晦暗不清,天枢睁大眼睛想看清楚里面有什么,突然,一张残破的脸凭空出现般,与他几乎鼻尖对鼻尖。
“啊!”天枢惊呼一声,倒退两步,好在他及时控制住了音量,没有引起什么动静。
天纨不满地朝他看了一眼,他也看清了眼前的情况。一人蜷缩在角落里,头发蓬乱头,裸露在几成碎片的衣服外的四肢脏兮兮的,脸埋在臂弯中,但隆起的腹部看得出是位女子。
“你是谁?”吓了天枢一跳的人虽然也蓬头垢面,但神智清醒,低声问道:“是来救我们的吗?”
是女声,带了不安与紧张,又隐隐有期盼。她一说话,身后几间牢房传来窸窣之声。
天纨闻言走过来,双目平视那人,眼神温和,隐隐蕴了心法之力在目光之中,令眼前人镇定下来。
“你们是谁?这是哪里?”她看看四周,这里绝不是镇衙牢房,倒像是私狱。
“我们……”那女子似不知从何讲起,当务之急也不是解释来历。她压低声音急迫道:“我们都是被人掳来的。这位大侠,请救救我们吧!”说着跪下来。她这一动作,其他牢房里的女人们皆跪下来。
天纨怕闹大动静,点点头:“放心,我们既然来了,就不会坐视不管。”
“请大侠先救救我妹子。”那人脸上带泪,指指牢狱尽头一扇紧闭的大门:“她受不了,发疯了,他们一定会杀了她的!”
她话音未落,那边传来了微弱的呼喊声,女子连连磕头:“还请两位相救。”
天枢头回被人叫“大侠”,自然不能对不起这两个字,一看这里关着的都是女人,只怕是人贩子掳来的苦命人。
“走!”天枢当先一步就要过去。
天纨却拉住,蹲下身仔细观察了,又拈起一个稻草闻了闻,面色凝重道:“这里都被洒了蛇兰粉,你最好捂住口鼻。”
蛇兰粉是民间最常见的毒粉,虽不要命,但却会令人产生幻觉,闻的时间久了,很容易引起失心疯。因此,天纨多少对眼前人的话生出几分质疑。
“你们为何会被关在这里?”他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两人是无意卷入,未做准备,也不知对手是何许人。
哀求他们的女子只好简单解释,原来云映国近年流传一种怪病,得病者全身生疮,神智逐渐模糊,直到发疯伤人。唯有五个月头胎的孕妇的胎盘入药才可医治。
此病起因无人可知,又具有传染性,得病的穷人被官衙强行隔离等死,富户却以万金求药。
然而,孕妇易找,愿意舍弃自己与孩子姓名的却根本没有。于是,先有人对流浪行乞女子下手,又有黑心人掳来成年女子,令其受孕,五个月时剖宫取盘,再以万金出售。
这等阴损的法子基本一尸两命,为人不齿,官府多方查处,还是有人抵不住金钱诱惑,铤而走险。
“你们……”天纨几乎不敢相信还有此等险恶之事,天枢的拳头早已捏得“咯咯”响,恨不得一拳打碎黑心老板的鼻梁。
“小娟,今天满五个月,被他们带走了。”女子哀哀哭泣:“求求你们,救救她。”
天纨与天枢已朝那扇门奔去。天枢一边走,一边用承影剑劈断牢锁:“朝那边走,有个井,爬上去是个客栈后院,旁边有个小门,没锁,你们从哪里逃吧。”他交代道。
天纨白了他一眼,你还挺清楚,怕就是从哪里溜进来的吧。
女人们相携着朝来路而去,跟他们说话的女子停下脚步,对要破门而入的天枢天纨道:“多谢二位,还请小心,他们有高人会摄心术,我们就是中了招的。”
她顿了顿:“还有小娟,她疯了,一定不要让她碰到刀剑之类的,会伤人。”她哀哀哭泣:“若是能跑出去,我会在镇西的竹林等她,还请两位一定相救。”
天纨与天枢点点头,摄心术他二人知道,寐宗在民间推行《观心法》,是为世人体察本心,巩固内心,认清自己也学会放下,从而向善向上。因此也只有最初级的三阶--“本心、见心、净心”流传。
可自从《释梦法》上卷被盗,有残章碎卷流出,被人结合《观心》利用,反倒衍生出了些险恶的功法。
比如“摄心”,操控者窥探被害人的内心,让被害人进入与回忆有关的梦中,或美或可怖,在加以利用。
久而久之意志非坚韧者,便会精神崩溃,受到控制,甚至依赖操控之人,为虎作伥者不在少数。
寐宗各地分支便有一项任务,缴清这类祸害百姓的歹毒之人。只是他们层出不穷,幕后最大的黑手始终未现身。
因此,当天枢与天纨听到此人会摄心术后,更觉义不容辞,眼见着那边脚步渐远,这才靠近了那扇门。
那门上打了铜钉,十分厚重,也因此隔绝了里外人声。他们尝试着推了推,纹丝不动。
“硬闯?”天枢问道,但二人不知里面情形,会有多少人,是否有兵器或者武功功底。
天纨点点头:“不管了,闯进去!”
他二人抽出佩剑,清光凛凛,尤其天枢的承影剑,光华照亮了半块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