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纨连忙查看任汝默伤势。
弩箭之前射入极深,打斗中伤势加重,再加上从高出落下,又浸入水中,伤得更厉害。
此时本不该贸然拔箭,但形势危急,若不拔箭,任汝默恐怕已经窒息而亡了。
他虽然没有身亡,可看起来也很不好,伤口处流血不止,再不止血,怕会令伤势更加严重。而此处也不宜久留,暮云焕很有可能带人来搜寻。
天纨咬咬牙,背起任汝默顺着河水向前走着,一面在山根草丛中寻找是否有可用的草药。
就这样走了许久,他背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水,受伤的肩膀也疼痛难忍,可他还是一直坚持着,毕竟走下去,就有希望。
上午还晴好的天空此时云越积越密,天纨苦笑一声,看样子不出多久必会有场大雨,他得在这之前找一个可躲避的地方。
因为此时不管是自己还是肩上的人,都经不起一场雨的袭击了。
雨点如小石子一般噼里啪啦地砸落,天纨抹一把脸上的雨水。他觉得自己的胳膊有千钧重,而任汝默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天纨第一次有一种想哭出来的绝望。
眼前绝壁走到尽头,是一片阔大的林子,却没有路。
天纨看了看来路,如果继续顺着河流走,很有可能被暮云焕追到。
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而树林里,也许会有救命的草药,活命的果实,甚至躲避的场所。
他拼起最后一份气力,将任汝默带进了树林中。
虽然没有路,但是好在地势平缓,朝前走了半个时辰,就在天纨的意志力即将涣散的时候,目光所及处,出现了一片菜地。
天纨一愣,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揉揉眼,确实是一片菜地,整整齐齐,在雨中透出可爱的碧色光泽。
天纨心中一喜,再往前看,田陇的尽头,有一排低矮的土墙,然而柴门半掩,是有人居住的模样。
天纨咬咬牙,背起任汝默朝那扇门走去。
“谁啊?”听到叩门声,院子里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天纨其实已经累得一个字都说不出了,又担心自己的装扮会吓到里面的人,一时顿住了。
然而房门却被打开,显出里面人的急迫来。
“是阿牛么?”一阵急速的脚步声传来,柴门也在瞬间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老妇人,半百年纪,面染风霜,鬓发斑白,身材瘦小而身形佝偻,然而,一双眼睛又大又亮,仿佛倒映了星空,要把人吸进那无尽的温柔的眼眸中。
甚至天纨都觉得心智晃了晃。
一对眼睛弥补了她苍老的容颜,一对这样的眼睛也就够了。
“阿婆……我们……”他无端端放下戒备,却不知从何开口。
那阿婆看到他时吓了一跳,又看到他肩上的任汝默,“哎呦喂”一声,将门打开:“快进来快进来!”
土屋一共三间,虽然简陋,然而处处干净整洁,有烟火的温暖气息。
老妇人安排天纨将任汝默放在东边土炕上,可他伤的重,没有药是不行的。
老妇人也犯了难,想了想,就要抓一把香灰洒在任汝默的伤口上。
还好天纨及时制止了,咬咬牙,请老妇人帮任汝默清洁伤口,他又奔出去找草药。
上天垂怜,在不远处,他便发现了野生的仙鹤草,这是很好的止血药。
天纨摘了不少,回到土屋时,老妇人已为任汝默擦净了身子,又压住伤口,让血少流出来些。
见天纨摘了草药,老妇人二话不说便去处理,天纨坐在任汝默身边,看着草药敷在伤口上,不久血也止住了,他才终于完全松了口气。
这一松懈,整个人说不出的疲惫,一旁的老妇人轻声道:“年轻人,你也去擦洗擦洗吧。”说罢,又递上捣药的陶罐:“还剩一点。”
天纨点点头,等把自己收拾得妥当了,趴在任汝默身边睡着了。
老妇人取来被子给他二人盖好,轻手轻脚地去了隔间煮饭。
屋外风雨凄凄,屋内却温暖怡人,还有慢慢散出的米粥的甜香
灶火的光映在二人面上,给原本疲惫憔悴以极的脸上添了层生气。
天纨这一觉发仿佛睡了许久,待醒来时,外面雨依旧下着,只是天色晦暗,像是到了傍晚。
他胳膊的伤处抽痛得厉害,肚子里咕噜噜叫着,整个人的精神仍显萎靡。
老妇人端了碗粥进来,并未在意天纨的脸,只慈爱一笑:“喝点吧,暖暖身。”
那是一碗粳米粥,有切得碎碎的白菜丝,十分鲜甜。
天纨接过那微烫的粗瓷碗,不一会儿便哧溜溜喝下大半碗,整个身体从里到外这才算都舒坦了。
“多谢阿婆。”他置身温暖的房舍里,看着眼前慈祥的老妇人,有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不用谢,你也不容易。”老妇人一边收走他的碗,一边道:“这位是你夫君?”
又一笑:“你们模样真是登对,不过,还是你比他更俊些。”
天纨一惊,呆呆看向老妇人。
老妇人却很平静地看着他,目光十分平和。
天纨摸摸脸上,他明明戴了师傅给他的烧伤模样的人皮面具,又戴了半幅铁面罩,只露了眼睛和嘴巴。
他相信黄门制造面具的功底,无论如何,这位老妇人也不可能看出他两层面具下的真容啊。
“我……”天纨想要解释。
老妇人眼神一晃,不知为何天纨觉得她的眼睛与之前不同,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同。
“看来你是有难处,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这位大娘,请问怎么称呼?”天纨跟在老妇人后面。
“叫我宛娘吧。”老妇人带着天纨去了灶间,示意天纨帮自己生火。
“您……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天纨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
ps:不好意思今天更新晚了一点,请见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