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纨知道任汝默是豪贵出身，豪门中的兄弟为了家财名利争得你死我亡早就司空见惯，不由生出几分同情来。

任汝默没再多说，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到天纨面前。

“我做兄长，这枚如意是我素来不离身之物，赠与你，一则是我们结拜的见证，二来，若你去往云照国，有任何困难，就带它去金乌巷，自然有人为你效劳，也能安排我们见面。”

天纨接过，这是一柄黄杨木嵌金蝠珠石如意。通体鹅黄、雕镂点嵌。如意柄镂雕作缠绕的枝干状，奇巧玲珑，如不事刀工天然而成。

如意首上嵌有粉碧玺花、碧玉叶、白玉果的桃枝，愈增其富丽。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在花枝间点缀着5只金蝙蝠，蝙蝠或以红宝石作身，或以珍珠为体，金翅之上还嵌有小红宝石。寓“天赐五福”之意。

此物若是寻常摆放的大件如意，已算精致无双。更何况，任汝默拿出的这柄，仅有小儿手掌大小，还能雕刻镶嵌出那么多东西，必是名匠的心血之作，真是艳丽奇巧，令人爱不释手。

天纨拱拱手，小心收在身上。

可他没什么可以送给任汝默的。不由有些捉襟见肘起来。

任汝默看出他的尴尬，揽住他的肩膀。

“当日我们分别时，你送我的那把剑，已经足够珍贵。今日结拜，重的是心意，而非俗物。”

他看了看天纨，又看了看手里那个香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谢弟愿意，一绺头发比得过千金。”

天纨一愣，点了点头，以剑割下一段乌发，交给任汝默。

之后，他二人看向彼此，惺惺之意溢于言表。

有船家的渔歌远远传来，晚霞绚烂，长河漫漫，渔舟唱晚，不知乘月几人归。

任汝默拉天纨站在大河边上，看滔滔河水莽莽群山，不由觉得做人渺小，这大千世界滚滚红尘，能遇到一个生死相交，是多么珍贵。

“今日匆忙，不能准备生庚谱贴，来日若有机会再补上吧。”任汝默道。

天纨点点头：“你我二人真心结拜，也无需那些虚礼了。”

任汝默赞赏一笑，拉着他跪在河边。

“山河作证，我二人今结兄弟义，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皇天后土，实鉴此心！”

“皇天后土，实鉴此心！”

两人齐齐跪拜山河，又撩袍对拜，虽未全按着礼数，也算结下了兄弟之义。

宛娘在他们结拜的次日终于醒了过来。只是精神萎靡，无人时握着那把匕首喃喃着阿牛的名字。

村长跟她商量之后的安身之处，宛娘执意要回去被烧毁的院子。

村长苦劝无果，只好带领村中的青壮年为她起新屋。

新屋起得快，可心，早随着那场大火，又或者那个似曾相识的夜晚，彻底坍塌了。

任汝默到底底子好，恢复得不错，转眼又是两三日，已能如正常人一般了。

他跟天纨商议回去都城之事，毕竟他忧心父亲的病症，无论能否拿到赤炎红莲，总要在云映都城掌握消息。

天纨也欲回去，打算修书一封请释心堂的尊者送去寐宗，告诉师傅，他打算前往云照国寻找《观心法》上卷的下落。

可他俩都放心不下宛娘。

“等我们回去，我安排人送些药材金银过来，保证宛娘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任汝默想了想：“这个村子，我也想想办法，让大家生活得更好。”

“宛娘是心病。”天纨摇摇头，并不是不赞同任汝默的安排：“物质的满足，救不了她。”

“那？”任汝默犯了难。

天纨终于下定决心：“也许，我能试一试。”

他说出这话时，是十分忐忑的。毕竟“无憾法”他从未施展，师傅也强调过，能不用就不要用。

但他看不得宛娘这般模样。

“我需要准备一下。”天纨咬咬牙：“但我要先问宛娘，愿不愿意。”

“什么愿不愿意？”任汝默见他神色凝重，不由紧张起来。

“无双换无憾，她愿不愿意。”天纨语气决绝。

任汝默却呆呆愣在原地。

无双换无憾，那不是？

他蓦然回首，却不见了天纨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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