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纨有些郁结。
他抱着那卷画去了宛娘的屋子。
宛娘在村民的劝说下喝了半碗粥,张大夫怕她精神崩溃,在粥里加了安眠的药物,她喝完不久又睡下了。
天纨将那幅画悬挂在宛娘的床尾,又去山里看了看新屋起的怎么样。
当晚,任汝默敲响了天纨的屋门。
“无论无憾法是否在乎那个人是谁,要什么,但是,这样的逆天之术,绝对不是可以随便施展。不然人人都‘人生无憾’,无论什么野心欲望都能实现,那这天下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任汝默的声音有些沙哑。
天纨诧异地看着他,他竟猜到了什么吗?
“所以,也许谁都可以求天云子施展,但他一定会看,这个人是谁,求的是什么。”
“当年的晟昌之变,牵扯甚广,天云子之所以帮助瑞望,那是为了黎民百姓,更是牵动了天下大势。”
他站在天纨眼前,神色略略凝重,缓缓道出了当年之事。
当年那场震惊整个天云大陆的晟昌之变。
晟昌之变
云照国元康十八年,出了一桩举世瞩目的大案,乃是科举泄题。
云照国以科举制三年选拔一次人才,这也是寒门通向高门之路,给所有百姓希望,受到人民的重视。
然而,泄题案一出,简直是对这项制度的挑衅,更是对大力推崇这项制度的元康帝的挑衅。
于是,当年的举子泰半被抓,严查之下,涉及官吏一百三十七人,还有多名皇亲国戚也牵扯其中,或降或贬。
元康帝酷肃,将三名涉事的皇子或圈或禁,震撼朝野。
该案一并牵扯到了彼时的皇太子楚云昌。
为了国本,太子虽未被废,却失却了元康帝宠信。
楚云昌终日郁郁而惶惶,不时有元康帝欲废太子昌立瑞王晟的消息传出,更传说得有根有据。
瑞王楚云晟,淑妃澹台嘉仪之子,皇七子。
瑞王幼而聪慧,端庄安详,宽厚仁慈,和睦兄弟,又不拘小节,擅长骑射,通晓经典。生性英明果断,仪表雄伟俊丽,又在与云曦国的战事中屡立战功,深得元康帝喜爱与百姓的爱戴,更在军中频俱威望。
楚云昌白日里在朝堂上察言观色,深夜回到储宫,连父皇一个皱眉一个深思,都要揣测半日,与废立联想,十分辛苦。
如此辗转难眠,精神疲累,更加难以施展所学所长之三四,便又不断受到父皇的斥责。
与此同时,元康帝将瑞王楚云晟从东境调回京畿一百里外,虽未入城,已令百姓沸议,也更令太子昌惴惴难安。
贵妃色衰失宠已久,膝下唯一的落霞公主又远嫁云晓国。贵妃邱仪明月一心期盼太子继位后善待自己这个姑母,眼看元康帝废储之心愈重,而瑞王之母又恰是夺了自己宠爱后一跃而上的淑妃澹台嘉仪。
虽然元康帝的皇后崩逝后再未立后,后宫以贵妃为大,可澹台家也是云照四大世家之一,市井前朝后宫皆如水火,澹台嘉仪更是仗着宠爱与有子,不将贵妃放在眼中,一心求得皇贵妃之位。
二人不合世人皆知。
贵妃知晓,若是瑞王登基,自己能如寻常太妃般寂寂而终便已是最好的下场。
贵妃自然不愿有如此晚年,便与左丞勾结了伺候皇帝茶果的御侍。
彼时左丞邱仪坤乃是世族宗长、太子岳丈、贵妃之兄,从亲妹处得知元康帝沉迷女色,内里亏虚又多进补大热之物,出现盗汗、咳血等症。
于是在皇帝每日食用的各式茶果中,加入能令内里郁结生瘤的麝香猫果精华。
麝香猫果无色无味,有一种特别的极淡的香气,能令人在不知不觉中沉迷。
一年后,元康帝身体欠安,一边对太子愈发不耐多斥责,一边又时常召见瑞王多褒奖,朝中已有多人向瑞王示好,更有奏议更替太子。
元康帝之前已偶有肢体麻木之状,一夜纵酒后,更添舌蹇不语。
贵妃借机掌握后宫大权,将淑妃软禁,替换皇帝身边侍从,甚至干涉朝纲,令其兄独揽大权。
而太子一日未登基,贵妃与左丞就一日难安。
两人眼看皇帝性命只在旦夕,唯恐有变,意欲篡位。
而太子良善寡断,苦于太子之位已久,兼之其时太子妃已身怀六甲,宁愿让位也不愿兄弟阋墙、父子相残,只想求个自在平安。
然而,事情却到了他控制不住的境地。
禁于金屋的淑妃怎甘成为输家,眼看贵妃与左丞之心昭然若揭,自己不能坐以待毙,设法令其贴身女侍明姝出宫报信。
明姝九死一生报信于瑞王,有关太子谋反、贵妃挟天子、左丞欺天下。
又交授淑妃亲手绣制并封口的累金缠丝锦囊,内有至珍至贵一物,值得天下相争。
另一边,贵妃与左丞商议,先得到云照玺,胁迫元康帝退位,传位太子昌。她自己能保元康帝后世舒心如意,也能常常相伴,可算两全其美。
然而,贵妃在后宫久寻云照玺无果,怀疑元康帝将云照玺交与旁人。
她施酷刑于元康帝近身侍从,又审讯曾经有宠的妃嫔,然而无甚收获。
却有人提醒,元康帝病发前,曾与淑妃秘会,贵妃思量,云照玺必在淑妃处。
贵妃几次前往淑妃的承元宫,威逼利诱皆不得,她撤走宫内侍奉的侍女太监,仅留粗使仆役,又断绝饮食。
终有宫人忍耐不住,泄露了明姝出宫一事。
而元康帝,显出日薄西山之相,左丞与贵妃的奸计即将得逞。
然而贵妃得意太早,疏忽了元康帝身边,她以为早已收买的大承侍刘德。
刘德虽贪生怕死,其养母却出身澹台仆从,刘德进宫后唯一牵挂不过养母。若贵妃真的得逞,澹台一族大厦将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