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泽看了眼李长安,对方也正向他看来。两人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旁,不打扰任汝默的兴致。
任汝默简直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那夜在温泉巧遇的女子此时就在眼前,他素来冷静,可此时就如毛头小子一般,激动万分难以自抑。
恨不得立刻到佳人面前问名,又怕唐突,简直和平日的自己判若两人。
“子蹇,你觉得她像什么?”他突然问道。
林承泽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微微一笑:“这样的佳节,天宫仙子溜下来欣赏,也是正常。”
任汝默摇摇头,似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
“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他说罢笑了:“不过你说的对,她确实像天仙。但是……”
任汝默眯着眼:“这世间又有什么天仙。皆是凡人罢了。”
林承泽知道他的意思,若是凡人,便没有主子得不到的了。
“走吧,我们也去赏赏景,总在这高处看,冷冷清清,有什么意思。”任汝默说着,便要朝外走。
林承泽职责所在,当然当先一步以护其安全。只是他一回头,桥下人群中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令其一愣。
任汝默也回了头,露出玩味的笑容。
“他也在?”他的语气冷冷:“那看来之前的行刺,与他拖不了干系。”
末了语气中带了些遗憾:“那么我的猜测,应该也没错了。”
林承泽见他面色如常,语气如常,但不知为何自己生出些惧意。他知道,任汝默越是平静,就越预示了之后的腥风血雨。
片刻已到浮碧楼门口,那女子仍站在桥上,侧面对着他们,微微皱眉看向一方,神色不豫。
任汝默几乎等待不得,只觉这锦灯十里的玉带河与这女子相比都黯然失色。一阵风吹过,带了凉意,他向前一步,打算走向她。
就在此时,桥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传来不协调的鼎沸之声,接着,人群分成两边,当中几人朝这边奔跑而来,隐隐有利器的寒光。
“主子,小心。”林承泽十分警觉,护在任汝默身前:“还请主子先进去。”
任汝默虽着急去见那神秘佳人,然而近日遭遇也令他有所警觉,便忍下心中渴求,转身回去。
林承泽却未跟随,只是看着前方,想知道来者何人,是否对主子有所威胁。同时,也做好了应敌的准备。
暮云臻奔跑着,只见前方一座灯火通明的高楼矗立,四周还有蒸腾的水汽。
她定了定神,这才发现已带着夏薇跑到了一座桥上。而前方却没有路了。
她停下脚步,累得气喘吁吁,已经迈不动步子了。
可身后那群人还是不依不舍地追了上来,眼看着就要到跟前。看他们的气势,今日自己怕是难收场了。
暮云臻叹了口气,此刻多少有些后悔自己跑了出来。这样的时刻,她还是清楚,绝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
可是,暮云臻心里也十分的无奈,那个被她刺伤的人,明明没有伤到要害,何必要这样呢。
此时她心中升起的不止无奈,还有远离故土的哀愁来。
若是在云映国,别说是刺伤,就是赐死,这些人都要磕头谢恩。
可如今,自己到底不再是公主,而是个“贡品”了。
想到此,她不由落下泪来。
夏薇也停下脚步,看了看眼前的处境,心里也害怕起来。
一怕这人生地不熟之处,若那些人真要把自己与公主怎样,他们也没有救兵可搬。
二怕若要为解决此事说出身份,事情若是传出去,不仅国家颜面无存,更是有碍两国邦交。毕竟这样的事,在有心人口中,又不知会变化成什么样子。
夏薇心中几个想法还没转完,那群人已追到眼前,形成半围之势。
她与暮云臻身后是浮碧楼的大门,面前是越来越近的那群人,两侧栏杆外是玉带河缓慢流淌的河水。
“我们进去!”暮云臻见眼前这座楼金碧辉煌,一看便知不凡,非寻常人等可来,如此,若那群人追上闹起来,楼中自然会有仆从阻拦。
而且,她看着里面隐约有蜿蜒的楼梯,自己随便躲在哪间里,想来那些人还不至于搜查吧。
想到此,暮云臻一把拉住有些怔楞的夏薇,朝浮碧楼里跑去。
跑至门前,她一个没注意,正撞在一个人身上。
暮云臻一抬头,只见一张极俊俏的面孔,透着男子勃勃的英气,散发出令人心安的气息。
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男子,一时愣了下,心里小鹿乱撞,也不知是因为这男子还是因为后面追赶之人。
但身后脚步声渐近,她不敢停留,连声道了歉后,一闪身,跑进楼去。
暮云臻跑得快,迅速隐藏在楼中复杂的设计之中。
楼中观景的人发出的热闹的人声,正好是最好的掩护。
所以她没有看到,她跑进一层楼时,本欲阻拦她的侍卫,被那个她撞到的男子一个手势止住了动作。
在那女子抬头的一刹那,林承泽几乎屏住了呼吸,心中赞叹这女子生得好美。
若说先前在窗口见到的佳人美得如瑶池仙子般无法触及,这个女子却是寻常男子们妄图相遇并相知的好“红颜”,那双小鹿般的眼睛流露出的惊慌、焦虑与震惊令他生出保护的欲望,而那身浅粉色连珠团花织锦直领罗裙更衬得人如娇弱柔美的樱花,惹人怜爱。
林承泽也不是好美色之人,他作为皇宫“金吾卫”首领,云照皇帝的后妃们他自然是见过的。
要知云照的美人各地不同,风情万千,每三年一次的选秀几乎将人间至美悉数尽收入后宫。
传说中,曾有人有幸得见其中位份低等的一二,都梦萦魂牵,赞叹不尽。
可今日他们遇到的这两位,却远在那些其上,令人望一眼便魂牵梦萦。
这安阳什么时候盛产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