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臻看着东方逐渐闪亮的星子,抚了抚腰间垂下的刺绣香囊的流苏,才道:“本宫记得在云映国,每月都会做两次很全面的肌肤养护,今天也没什么事,你就用‘妙华膏’为本宫再做一次吧。”
正巧夏薇安排好随侍的宫人过来,闻言一惊,压下一个不安的念头,走上前笑道:“妙华膏用后确实肌肤莹润剔透,娘娘风尘仆仆这么久,确实应该用它好好滋养一番。只是这次带的‘妙华膏’不多,不如留在觐见前夜?奴婢一到天辉城就赶紧配置。”
她见暮云臻隐隐有些不快,忙又道:“这次还有其他几种香膏,牡丹百花膏?还有蜂蜜牛奶膏?或者娘娘最喜欢的茉莉甜橘香膏,还有不少。不如用那个吧。”
暮云臻沉默许久,才点点头:“好,就用茉莉吧。”
之后沐浴护养,桂嬷嬷将一把香屑洒入炉中,桂花馥郁香甜的气味弥漫了整个寝室。
暮云臻在夏蔷的伺候下,一面穿上月白绣金桂的寝衣,一面由夏蔷将长及大腿的乌发梳顺再编成一条粗粗的长辫,因还不到安寝的时刻,便在发辫上缀了莲子大的珍珠,宝石小花,在烛火下发出莹亮光彩。
她舒展广袖,朝一人高的铜镜里望去,里面的女子甜美中不失大气,纯真中带有高贵,仿佛带露的白牡丹,令人赏心悦目。
“娘娘,”桂嬷嬷语气带了恭敬:“从今日起,咱们一切就要按着宫里来了。您也好早早适应。”
暮云臻身子一震,一直以来刻意回避的东西被翻出来。
但她强忍着起伏的心境,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
她顿了顿,看着身上简单却精致的寝衣,这是桂嬷嬷自宫中带来,包括燃起的熏香,都让她找到了宫廷生活的一点痕迹。
是啊,她是云照国的臻美人,不是云映国的百花公主。她的“良人”,只能是冷酷残忍的楚云曜,却不能是温和俊朗的林承泽。
但这是她的责任,她的使命,她只能接受……
“本宫记得,桂嬷嬷说过,要给本宫讲讲后宫里的妃嫔,反正长夜无聊,不如请教嬷嬷。”
暮云臻不自觉间已适应了自己对自己的称呼,她说着,让夏薇掌灯,朝寝室外的湖心亭走去。
“是啊,那老身就简单跟娘娘说说吧。”
桂嬷嬷看了眼夏蔷:“你去准备些点心果子来,老身陪娘娘聊聊天。”
于是在湖心亭夜话,桂嬷嬷捡了几个宫中风头正盛的宠妃跟暮云臻一一介绍,当然,不过是出身、脾性、喜好这些,多的桂嬷嬷也不会多说。
“皇后娘娘出身十分尊贵,是四大世家之首青阳家的嫡长女,生来就是做皇后的。”桂嬷嬷语气恭恭敬敬:
“皇后娘娘端庄温柔,治理后宫井井有条,连皇帝都十分敬重。再加上皇后生的昭怀帝姬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从小就宝贵非常呢。”
“皇后娘娘最喜欢牡丹花,昭阳宫四处都是牡丹花,皇上还特别命工匠在昭阳宫中彩绘牡丹,昭阳宫里一应用具也多是牡丹图样呢。”
桂嬷嬷回忆着皇后宫殿的样子,不由啧啧补充道:“真真是国母之风啊。”
暮云臻点点头,皇后可是国母,除却皇帝最最尊贵之人,心中也对这位未曾谋面的青阳皇后多了敬意与距离。
“皇后之下自然是熹妃了。”
桂嬷嬷笑一笑:“熹妃是林家的嫡女,就是林承泽林大人一母同胞的妹妹,林家虽不在四大世族,可也是开国功臣,地位显赫。熹妃的母亲与先帝皇后还是同族表姐妹,所以熹妃自幼常常出入皇宫,与皇帝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
桂嬷嬷说到熹妃时,语气中十分客气,毕竟林家近年来风头正盛,尤其这一对兄妹更是引人注目。
“还有纪家姐妹。”桂嬷嬷掩口笑道:“姐姐美丽雅致,生了皇长子晋位宜嫔,在宫里地位很高的。妹妹温柔聪敏,目前是婕妤,很受皇上宠爱。”
“纪家两位娘娘十分特别呢,娘娘进宫就知道了。”桂嬷嬷卖了个关子,不说破。
“还有呢?”暮云臻默默记住了:“我记得嬷嬷之前提到过一个很传奇的人,好像是姓薛。”
“娘娘好记性。”桂嬷嬷夸了一声:“薛美人确实传奇。”
“她特别美,尤其皮肤特别白,就跟冰做的一样。”桂嬷嬷感叹道:“性子也跟冰一样,冷冷淡淡的。不过好在知道自己出身不好,对几位娘娘还算恭敬,只是不多与人来往罢了。”
“只是呀,性子跟冰一样也看对谁。”桂嬷嬷露出一点不屑与嘲讽:“我看对着皇上,可是比春水还柔呢。”
“谁对皇上不跟春水一样啊。”夏蔷笑着打趣。
反正此时就是闲聊,难免放肆些,好在暮云臻津津有味听着,桂嬷嬷也无任何介意。
“要说性子冷,最早那孙才人那才真的是冷,真真雪堆起的一个人,声音都是冷的,吃穿用度皆以梅花为主。可又如何,皇上不过新鲜了半载,还是因为触怒龙颜打入冷宫,过了没一个月就自缢了,还连累了家人。”
桂嬷嬷说起来语气都是惋惜:“老身见过她在梅花林里,一身白衣,落雪飘飘,真是美啊。”
夏蔷瞪大眼睛:“这又是为什么?”
“还不是以为自己的‘冷’吸引了皇上,皇上是天子,闹几次是新鲜,长久了就是不识好歹了。”
暮云臻却有其他想法:“那样的女子,应该是很有风骨的。”
“这样说,那薛美人与这孙才人是挺像啊,难道是因为肖似孙才人,但性子还不至于那么冷,所以才得宠?”一边听得来劲的夏薇问道。
桂嬷嬷捡了颗蜜枣吃了,这才道:“薛美人与孙才人完全不像。孙才人非常苗条,眉眼间都是寒意,薛美人可不是,薛美人天生媚骨,那份冷看起来更像是傲气。”
她浮上一点嘲讽笑容:“只是她这份傲气在这宫里,实在没有根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