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兄怎么在此?”天枢皮笑肉不笑道:“真是巧。”
任汝默诚恳地点点头:“是啊,好巧。”
巧得他安排人跟了他们一天,令他们出入任何地方都畅通无阻。
不然他们怎么可能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进来这家锦一阁。
又怎么可能坐到这样一个看似偏僻其实观赏歌舞别有妙处的位置,还不引人注意?
但是,任汝默听到手下回报后,还是挺无奈。
他知道这第二颗“无双珠”的主人,应该在锦一阁中。
但照这样找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啊!
毕竟,西市的锦一阁,严格意义上说,并不算是烟花场,只是品美食观歌舞的地方。
真正的头牌,在东市锦一阁的分号及城南锦一阁的总店里。
所以,他还是忍不住溜出来,给他俩“指点”一二。
“今晚这个演舞场有新来的胡姬表演飞天舞,我便来开开眼界。”任汝默解释道。
天枢长长地“哦”了声:“我还以为任兄是常客呢。”
天纨踩了天枢一脚。
任汝默听出天枢语气中的不善,但并未介意,大度道:“这家无所谓常客,吃酒的地方。若能成为总店的常客,那也是幸事。”
天纨一愣,看向他:“吃酒的地方?总店?这里不是?”
任汝默点点头,跟他们解释了锦一阁在天辉城的几家分店的设置和位置。
天纨长叹一口气:“所以,这里是见不到华婉了。”
她声音虽不大,可华婉二字,还是如一声惊雷,炸响在周围。
立刻有邻桌的“好心人”指点道:“小兄弟想见花魁?那可来错了地儿。这里只能见到锦一阁八九等的姑娘,那种头牌,除非去总店,不然哪有机会。”
“去了总店就能见上?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旁边有人哄笑道。
“花魁是你想见就见的?一个月也就出来露个脸,一曲琵琶都不一定弹得完呢。”
“没个万金能见到?小兄弟还是别妄想了。”
大家七嘴八舌,不过言下之意都是华婉可不是想见就见的,要么是豪富之人,万金博美人一顾,要么是权贵,锦一阁不得不卖面子。
可是,又得要多豪富,多权贵,才有可能呢?
“你们呀都不用想了。”有人声音提高了些:“管你是谁,多有钱多有权,能比得过中山王?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
提到中山王,众人哗然,却也都不再说什么了。
天纨看着任汝默:“这中山王是?”
任汝默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中山王,是如今云照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亲国戚,皇帝的亲弟弟,先帝最爱重的皇子,楚云晖。”
天枢“哦”了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面前的红烧肉上。
天纨却一愣:“中山者,中正也,以北为尊以天为尊,以天云为中。中山,应紫薇之气,端正为尊。”
她抬头看向任汝默:“这个封号可不得了啊。”
任汝默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点了点头:“可不是?”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无波,仿佛根本不感兴趣。
旁边食客们却就着“中山王”的话题展开了八卦。
这位中山王楚云晖,是先帝与其最爱的云妃所生,在皇子满三岁才得封号,且皆为一个字的惯例下,封襁褓中的小皇子为中山王,并赐名“晖”,可见其爱重的程度。
先帝共有八名皇子,在其病重时,皇六子继位的呼声最高。只是云妃并非云照国人,便也有议论。
其次是皇二子安王,母亲是贵妃,云照世家女,他聪明敦厚,待人亲和,看起来是守成之君。
至于皇长子寿王,母亲出身实在低微,本身也有些木讷,并不讨喜。
皇四子泰王,不爱权势,只寄情花鸟山水之间。
皇五子平王,生来有喘疾,自然不能成为皇帝。
至于皇七子和皇八子,当时尚不足三岁之中,连封号都没有,母妃位份也不高,自然不可能继承大统。
所以,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传位于自己亲自教养的皇六子楚云晖时,先帝诏书一下,令众人皆惊。
即位的,是一直表现平平,未有什么表现,也不受关注的,年仅十三岁的皇三子楚云曜。
但再一琢磨,似乎只有皇三子,才是即位的最佳人选。
因为,他是唯一的嫡皇子,纵使皇后因与云妃的龃龉而被皇帝冷遇,可母族十分强大,遍布文臣武将,地方官吏。
也有一说,是皇后母族逼迫先帝传位嫡皇子,先帝不得不改了诏书。
而当这位皇三子登基之后,众人才发现,他一直隐藏自己,也终于露出了真实的面容。
一方面,他励精图治、知人善任,在数年间,将云照国发展为天云大陆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国。
另一方面,却也刚愎好战、冷酷无情,欲以战胜之威,蚕食天下,并吞列国,海内为一,功齐万代。
“所以,中山王才是诸皇子中最可怜的一个啊。”天纨听完,不由感慨。
她刚说完,一道冷冷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纵使她武功高强,也不由打了个寒颤。
目光唯一来源的地方,只有墙角阴暗处中的任汝默。
“怎么了,任兄。”她尬笑两声,自己说中山王可怜,难道令任兄不快了?
“没事,只是我觉得中山王挺幸福的。”任汝默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笑容比冰还冷。
“无需承担家国重责,得皇帝礼遇,身居庙堂手握礼部大权,还有美人在怀,他有什么可怜的?”
天纨听出任汝默语气里的一点点怒意,虽不知是为什么,但此时她明白,要乖乖闭嘴了。
于是点点头:“是啊,这样一说,确实很幸福。”
有多少权力有如何?只要不是龙椅上的那个人,权力越多,危险就越大啊!
更何况,还曾经是皇位的最大人选,能不被皇帝忌惮、排斥甚至提防想要除掉吗?尤其,传说中的楚天曜可是个冷酷无情容不得旁人觊觎皇权的铁腕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