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等候的彩鸢被告知，洪婉姑娘一早被邱大人安排出去采买了，刚刚回来，稍后就来见她。请她到花园水榭等候。

宣管家亲自领着彩鸢往水榭走，一路上，“不经意”地流露出洪婉姑娘在邱府地位不一般，颇受邱大人信赖的意思。

彩鸢倒不意这洪婉是邱大人爱婢还是普通侍女，她此来是为华婉送口信的。

不一会儿，洪婉便到了。

彩鸢只觉得这位洪婉姑娘与之前见到时的有一点点不同，似乎更具女子的韵味，但她并未多心，只急急把华婉的消息告诉了她。

“我家姑娘心中愧疚，这几日去佛寺诵经，她想念洪姑娘，也需要得人开解，若是姑娘有空，便随我去少陵原可好？”

洪婉面露担忧之色：“姐姐心情如何？最近饮食怎么样？那少陵原清苦，姐姐可能适应？”

彩鸢重重叹了口气：“可不是嘛，我也是担心姑娘，每天茶饭不思，心事重重，在佛堂里一待就是数个时辰，这样下去，身子如何吃得消啊！”

洪婉用力点头：“彩鸢姑娘，你先回去，我毕竟是个奴婢，得跟大人说明情况，得了大人允许才能过去。”

她顿了顿，见彩鸢露出担忧的神色，又安慰道：“大人一向待我不薄，也对婉姐姐的情况有了解，想来不会不答应的。”

彩鸢想起之前宣管家话中的情况，便点了点头。

“我家姑娘在少陵原的莲溪寺，还请洪姑娘想办法。”彩鸢语气十分诚恳，听得出她对华婉的关切。

等彩鸢一离开，天纨与天枢便从水榭下面一处暗室里出来。

“大人，是否要奴婢前往？”洪婉问道。

天纨摇摇头：“你瞒得过彩鸢，不一定能瞒得过华婉。还是我去吧。”

“那里毕竟是尼庵，你去方便吗？”天枢担忧道。

天纨倒不怕，反正她确实是女子，只是，也要给天枢一个交待。

“这样好了，我明日一早出城，傍晚你派人来接我。”天纨想了想：“之后再看情况。我也是担心她，估计是为王妃之死自责。”

天枢点了点头：“那便这样吧。”

次日一早，天纨便乘坐邱府的马车出城，前往了莲溪寺。

令她惊讶的是，莲溪寺与华严寺离得颇近，就在当日她为云暄施法的那座山的背后。

莲溪寺靠近山脚，一条清幽的小溪从寺中蜿蜒穿过，还给寺庙里留下一处小池塘，便植莲花，这也是这座尼庵名字的由来。

华婉毕竟是风尘女子，虽然佛祖对众生一视同仁，但为了避免香客闲话，寺中住持还是给华婉单独安排了个小院子，还有一道后门进出。

天纨到了寺门，通报了名称，却被告知有贵人正在华婉处，请她稍等。

这一等就到了晌午，华婉匆匆来接她，连连道歉。

直到带天纨进了她的院子，关上门，才轻声道：“方才是王爷来了。”

话还没说完，脸上已红了。

天纨一愣，中山王不是该在府中住持其妻的丧仪吗？

“姐姐这几日可好？”她拉过华婉的手：“几日不见，姐姐清减不少。”

华婉急急拉住她的手：“妹妹，你也听说了吧，王妃她……她……”

她不忍再说下去，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天纨露出哀伤的神色：“确实是不幸，听闻王妃还十分年轻。”

“是不是我的心愿导致的？”华婉简直坐立不安：“王爷挺难过，我却不敢多说，我怕他会怪我……”

天纨握住她的手，认真道：“姐姐，我虽不敢说是否是功法导致，但命由天定，姐姐切莫过誉自责。”

“我只怕，只怕会影响更多。”华婉叹了口气：“是我贪心了，我不该想要得到正妃之位的，我毕竟是烟花女子，我……”

她越说越难过，越说越失去往日花魁的自信，整个人的状态极为不好。

天纨为她担心，眼看着这样下去，怕是心愿达成，她也会自责一生。

“姐姐，你很好，王爷爱你的，你也爱他，这天下，本就该有情人终成眷属，如今功法开启，我们也只能接受。”

她劝道：“无论如何，咱们都得朝前看不是？”

华婉深深叹了口气：“妹妹说的不错，可我就是难过自己那关。要说王妃我也是认得，家中未遭变故时，还是手帕交。唉……”

“听说中山王妃出身高贵？”天纨不过随口一问。

华婉点点头：“是的，菀茵父亲是公仪家的族长，母亲是清仪郡主，她是嫡长女。虽然公仪家不如其他三个家族，但也有百年，如今在朝中的族人颇多，都掌有实权。”

华婉追忆着昔人的风姿，又伤感起来。

“要知道，四大家族这一代里，只有青阳与公仪家有嫡女，青阳家的嫡女便是如今的皇后，公仪家就是菀茵。所以她的出身，在云照国里，绝对是一等的高贵了。”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天纨明白那晚楚天曜欲言又止的话中，涉及到的是谁了。

是啊，那位传说中出身连公主都比不上的青阳明凤，是天生的皇后。所以，先帝就为他最钟爱的皇子，选择了出身可谓第二的公仪菀茵了。

“这位王妃的辞世，想必对王爷有大影响吧。”天纨喃喃道。

若她是楚云晖，失去了王妃母家的支持，恐怕更会执着于九鼎的找寻。

“是的。”天纨声音虽小，但还是被华婉听到了：“王爷本就受皇帝的忌惮，如今就怕皇帝会找理由发落他。”

她再度叹气，充满了对楚云晖的忧虑。

天纨却只想冷笑，若他没有不臣之心，皇帝又如何愿意手足相残呢？

但当下只能好好安慰华婉。

“姐姐总在尼庵也不是办法，更会引起外人的胡话。”她言罢又淡淡微笑：“还是妹妹说的，功法已经开启，天时利地人和，都会朝着姐姐的心愿汇集。所以妹妹劝姐姐，还是早些回去锦一阁，等候命运的安排。”

“妹妹，我明白你的意思。”华婉点点头：“我打算为王妃诵经超度七日。之后，就会回去的。妹妹也别太过担心我，等我回去了，再请妹妹来锦一阁好好说说话。”

于是，天纨陪着华婉为逝去的中山王妃抄经诵佛，也是宽慰自责的心情。

ps：补1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