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夙玉进了许府,管家一脸愁容,引着太子往内室走,一面道:“太傅起不来身子,这段时日,真的被气着了,如今正养着呢……“
“孤一直想来看望太傅,只是一直不得时间,太傅病的严重吗,可叫太医看了……“赵夙玉又细细的问了许多。
管家一一的答了,正说话间,已经到了正殿寝卧。
许太傅一副虚弱的样子想要下榻,太子见了,忙上前去扶住他,道:“太傅别勉强,既病了,就好好的养养,保必起来?!“
“参见太子,礼不可废啊……“许太傅咳了几声,脸色苍白,偻佝着身子道:“殿下大婚,老臣都没有出席,实在是有愧。”
“无妨的,太傅送的礼,孤都收到了,心意收到了……”太子道:“倒是太傅,不管如何,当保养身子才是,朝上诸事还要仰赖太傅呢,父皇命孤入朝,没有太傅教导,孤怕做不好……”
许太傅笑道:“殿下从小聪慧,举一反三,就算没有老夫,也做得好的……”
太子道:“怎么就病成这样子了?!太医怎么说?!”
“能怎么说,心病罢了,加上旧疾,也就病的重了,”许太傅躺到了榻上,喘着气道:“臣失礼了,都未迎接太子……”
“无虚多礼,”太子道:“太傅到此高年,可要好好保养,再气,也该有度,为国为民为社稷,悲有度,伤有度,不可损毁身体啊……”
“臣记住了,一定好好将养,”许太傅道:“殿下今日回门这么重要的时候,怎么到臣这里来了?也不提前叫人提醒一声,臣也好找人迎接……”
太子笑道:“孤又不是第一回来了,还要什么人迎接?!太傅太客气了……”
许太傅叹道:“那个逆子,也指望不上他能顶立门户,本该他来迎接太子殿下的,只是现下他做下这等丑事来,实在叫臣心焦,为着他,真是愁煞人肠,冤孽呀……”
太子见他抹泪,少不得安抚一翻。
心道这老贼能为着许广志心焦才怪。
这个人,为了大业,是没有心的,什么都是为他辅路的,哪怕对亲儿亲女,他也毫不留情。对自己这个储君徒儿,他可不会留半点情份,这装的样子,的确是像,难怪前世欺骗了所有人,连天下人都被他的假相所蒙骗,到最后都心服心折于他……
太子见他体力不济,便将带来的礼与珍贵药品留下来,道:“太傅好好休息,待大好了,再回朝理事,孤等着太傅,今日我还要回傅府,待以后太傅好些,孤再来与太傅说话。”
许太傅道:“臣怠慢殿下了……”
太子安抚了他几句,这才起身告辞,管家亲自送出去了。
管家看太子的辇走了,这才急匆匆的跑回了内室,额上都出了微微的汗,到寝室时,见幕宾已经在了,便道:“走了……”
此时的许太傅哪还有半分虚弱的样子,眸中不复温和,变得精锐。
“这么突然的来,只怕是临时起意,属下都没敢出来招待,就怕有什么不妥之处被他仓促中察觉,”幕宾道,“太傅可有破绽被他发现?!”
“你以为他真的是来试探老夫的?!”许太傅道。
幕宾一怔,道:“不是吗?!”
“你以为他真不知道老夫是装病?!”许太傅道:“这位太子精明啊,他来是做给外面的人看的,让外面人知道,老夫还是他的恩师,而他还是老夫的好弟子,又博得个贤名美名……”
幕宾道:“若真是如此,以后太子是个朝中劲敌。”
“太子不简单啊,这些年,将他养成这番,老夫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的本来心思,藏的未免极深。”许太傅道,“对以往诸事绝口不提,只说要老夫养好病回朝,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说的老夫都要信了……”
“太傅不在朝中,朝政乱糟糟的,一团乱麻,没有太傅在,这朝中诸事谁能转寰的开?!”幕宾道。
“别太自负,这世上就没有人是不可取代的……”许太傅冷静的道。
“是。”幕宾不敢大意,应了。
“外面的传言还是纷纷扬扬的?!”许太傅道。
“传的难听着呢,”幕宾道:“说什么的都有,很多人都不安份,尤其是穆王妃,外面的传言,她是主力,当然还有赵君侯的推波助澜,不过他很聪明,一直隐在身后,属下知道是他,但是并没有实证,他将一切都推脱的一干二净。”
“不必理会他们,”许太傅道:“这样的小打小闹,怎么能成事?!计定天下,此番格局太小了,你不要纠结于这类似的小事上面,反而失了眼界。”
“是。”幕宾是佩服许太傅的,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也不着急,便道:“太子马上要入朝理政了,且看他是不是乱头挑子一头热吧……”
“江南是不是泛水灾了?!”许太傅道。
“不错,”幕宾道:“求赈灾的折子已经递到朝中了,只是朝中现在没人管事,竟也稀里糊涂的没人管,估计再不管,怕是要出大问题……”
许太傅若有所思,半晌道:“……赈灾可是一个让太子迅速历练的机会。”
幕宾一听便是笑,道:“太傅大人实在计高。”
赈灾其实是个烫手山芋,赈的好了,是太子的本份,赈的不好,可就失了储君的根基了。
“现在户部可没银子给他赈灾,”幕宾笑道:“就看太子有没有这个本事去筹到钱粮了。若是一个不好,便是江南民反,届时,他才吃到教训呢,没有太傅帮他,太子难以理事。”
也就只有在朝中宫中给人下下马威了。
治国之策,太傅可是从没有教过呢,太傅教的只是有仁义之心。
然而作为一个君王,光有仁义之心,却无能无策,江山也是坐不稳的。
这个太子能不能坐得稳东宫的位置都不好说。幕宾眼中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来。
仿佛太子入朝,也不算是一个不好的事,而是一个妙事了,因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