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巴克倒在酸菜坛子上,道:“对不起,连累了你……”
他感觉到傅玉锵爬了过来,依偎在他怀里。莫名的,他未受伤的手一紧,紧紧的拥住了她。
这一刻,像两只失了家园的小兽在彼此取暖。
傅玉锵心中全是酸涩,道:“为什么要帮我挡箭?你完全可以丢下我不管的……”
人的本性是趋利避害,而他,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救了她一次又一次。这样子的事,傅玉锵怎么能不感激。
扎巴克一言不发。
傅玉锵心中酸的厉害,见他身上滚烫的厉害,摸了摸他的额头,道:“有点低烧,本来长途劳累,现在又受伤,来势汹汹啊,只怕真的麻烦了……”
得降温才是。
她去寻了酸菜凉水,用了破衣服沾了涂在他额头上,弄的两人身上全是酸菜味。
扎巴克将她搂的更紧,这一刻,特别的脆弱,也特别的依恋彼此,就算他们身上有各种奇怪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也不妨碍他们这一刻的靠近。
人是个很奇怪的生物,因为信任彼此,自然而然的亲近着了。
扎巴克头脑有些发晕,失血,不够透气的环境,还有酸味的味道混合着未消失的血味,醺的他有些理智不在线,涌现出来的,却全是情感的迸发。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傅玉锵,虽然看不见黑暗中的什么,可是能闻见她的气息,听到她的心跳,还有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
他这一刻,真的晕乎乎的,大掌将她搂的很紧,喃喃道:“……玉锵。”
“怎么了?!难受吗?!”傅玉锵道,“该不会是发炎了吧?!”
扎巴克却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只是感受着她,抱的更紧,道:“……我喜欢你,玉锵。”
傅玉锵怔了怔,心中滑过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抱住了他的手臂,道:“我也很喜欢你呢……”
扎巴克道:“是吗?!”
他胀红了脸,有点晕乎乎的道:“太好了。”
隐隐的觉得也许他们表达的并不是同一个意思,然而这一刻,他却沉迷于此。
“你真美,你的名字也美……”扎巴克小声窃语着。
“你也读过九歌?!”傅玉锵道。
“读过,”扎巴克道:“我母亲出自书香门第,也是士族大家的闺秀,只是家族中犯了事,这才举家迁到关外的,从小,她教过我很多很多……”
傅玉锵道:“我的名字,生父起的。”
“很好听……”扎巴克喃喃道:“真的很好听。玉锵,如果这一次,我们能逃过一劫,你随我去关外可好?!去我外祖那里,我要借兵,统一己族,当上新王,可好?!”
长久的沉默。
“不愿意么?!也对,你的家在这里……”扎巴克喃喃着,又道:“能不能活着出去,还不知道呢……”
傅玉锵又沉默了,想到太子哥哥,心中又有点难受起来。
可是眼前这个人,她又不能不管不顾。
抛下受伤的他,说得过去吗?!
况且,他保护自己的样子,是如此的温暖,至少是值得信任的。
她是真的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和他一起去关外,照顾他。
扎巴克睡着了,他太累,也太困。
傅玉锵睡在他的怀里,脑子里的晕乎乎的。
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她能听到外面民居中的主人的说话声,还有做了早饭的香味。
那些刺客没寻到人,只在废居处徘徊良久,每个角落都搜遍了,却连一根毛也没寻见,不得不一一的离去。
他的侍卫们也都受了伤,见与王子失散,已然焦急如焚,到处在找。拖着伤的发了疯似的找。
熬过了一个白天,等到天色黑了,主人家里歇下了,她才对扎巴克道:“我们得走了,你的伤还是要找正经的大夫看一看……”
可扎巴克早已经烧的红了脸。
傅玉锵一摸他的额头,滚烫。顿时心也慌了,“云飞,孔云飞!”
扎巴克哪里能醒的过来,傅玉锵急了眼,想要拖动他,又哪里能拖得动他。
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才好。
想来想去,只能先出了地窖,出了院子,去寻人,可是一路小心避开人,直跑了十条巷子才到转弯处看到了一个侍卫,那侍卫一见着她就扑了过来,急色道:“王子呢?!”
“跟,跟我来……”傅玉锵已经只剩喘气的份了。那侍卫忙跟上,嫌她慢,又拖着她跑,一路疯了一样的跑回来,下了地窖,小心翼翼的将扎巴克给背了出来。
傅玉锵放了一锭银子在地窖,跟了出来,一路从巷子里出去了。
急急的找到其它人,带到安全的地方,侍卫们叫了好几声王子,扎巴克都不应,也没有清醒的迹象。
“受伤发烧了……”傅玉锵道:“得找大夫。”
“不行!”一个侍卫咬牙道:“那些杀手说不定正在找我们,守在大夫那里等着呢。”
另一人也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走。立即回草原。”
众侍卫便都看向了傅玉锵,眼睛很红。
“不找大夫,他可能会烧死自己的,”傅玉锵道。
“听天由命,倘若王子命里有,怎么也夺不走,若是没有……”众侍卫红了眼。
傅玉锵见他们盯着自己,心中也明白,他们是不可能放自己离开的。若是自己,也会这样多疑。
她又看了一眼扎巴克,知道不可能真的丢下这个为自己受伤的人不管不顾,想了想,便咬牙道:“好,我随你们一道出关,照顾他。”
众人松了一口气,他们也不想杀她。
当下也不耽误,一群伤员,还要背着一个,匆匆的往关外跑,走之前,傅玉锵留下了一个记号,然而,还是被随行的侍卫给抹去了。
傅玉锵并不知道,她只是在想,太子不一定知道这个记号,也许她该尝试着写一封信。
出了关,倘若能碰到走商的商队就好了,写了信,也能叫他们带回江南给太子。让太子哥哥知道她平安无事就好。
现在她不见了,也不知道太子哥哥急成了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收到记号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