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屋里乱糟糟地说话,岳翔也没在意,只是关紧了门学习。
突然,门开了,他蓦地一抬头,看到叔叔一脸愁容地走进。在台灯光的映照下,他觉得,此时顶着一头花白头发的叔叔显得比平时苍老了许多。
岳翔愣了,不知叔叔为什么这副悲戚戚的脸色。
“小翔,你过来一下。”叔叔低声缓慢地说。
岳翔合上了书本,站起身,随叔叔来到客厅。
他看到婶婶和岳彪都眼巴巴地望着他,更感疑惑。
“小翔,坐这。”叔叔拿了凳子让他坐下。
“哦,对,对,快坐啊,凳子凉,垫上小垫儿。”婶婶从沙发上拿了垫子快速的放在凳子上,又说:“小翔,婶去给你倒茶。”
婶婶突然的异常殷勤让岳翔感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叔叔说了事情的经过后,用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然后用百般央求的目光望着岳翔,声音发虚,低低的音调,“小翔,万一警察找上门来,你——你能应承下来吗?你属于未成年,如果判刑会很轻的。”
岳翔没想到他们会是这个意思,让他替罪!
他心里一股火上来,“腾”地站起身,“谁作的事谁当,我不会承认的!”说完,便转身欲走。
婶婶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声泪俱下地央求着:“小翔啊,我们求你啦。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你就看在从小我们把你养大的份上,救救你哥哥吧。只要你答应,你要什么我们就给你什么。”
长这么大,婶婶在他面前一向是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样子,这样低三下四地求他,还是第一次。
岳翔感觉浑身不自在,不过一句“从小把你养大”,让他心有所动。
看到岳翔犹豫的神色,婶婶回身一把拉了岳彪,故作厉声道:“快,你这不争气的东西,还不快给弟弟跪下!”
岳彪像突然醒悟了似的,从沙发上起身,“噗通”一下跪在岳翔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央求:“好弟弟,哥求你了,你就救救哥哥吧。”
此时的岳翔紧皱了眉头,内心里是百味杂陈。他知道,这事一旦应承下来,不仅大学不能考了,还得被判刑入狱。
他挣着婶婶紧紧抓着他的手,又是要走的样子。
没想到,婶婶却一把拉了叔叔过来,紧张地说:“快,咱们都给小翔跪下,求求小翔吧。”说完,自己先行跪下了。
岳翔愣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大睁着眼睛,看着头发花白、从小把自己养大的至亲至爱的叔叔在他面前正慢慢地屈下双膝。
那一刻,他的心碎了!
岳翔上前一把搀扶起膝盖刚刚挨到地上的叔叔,然后,紧紧拥抱着他,泪流满面。
“小翔,叔求你了,救救小彪吧。”叔叔老泪纵横,哽咽道。
“好好好,叔,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岳翔紧紧抱着叔叔,浑身激动着,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婶婶和岳彪皆松了一口气,紧张的面容放松下来。
这一夜,岳翔躺在小屋的木板床上,辗转反侧。
他彻底失眠了。
四周没有一丝光亮,黑黑的夜像一头无情的野兽,狰狞着,像要把他吞掉一样。
他想起自己早逝的父母,因为太小,记忆已很模糊。清晰地记忆便是叔叔对他的疼爱,为了躲避婶婶的视线,叔叔偷偷地买好吃的给他,为了省钱,舍不得买烟卷,总是抽自己用纸卷的那种辣人的旱烟,挤出零花钱给他带在身上……他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又想起卢玲玲,内心更是一阵绞痛。对不起了,心爱的姑娘,一切都过去了,把我忘了吧,我本就配不上你,你本就应该拥有更幸福的生活。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心在流泪。
他不敢再想下去。
第二天一早,女子报警之后,警察拿着岳翔的身份证,很快找上门把岳翔带走了。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传来传去,事实的真相便出现了扭曲,有说强奸未遂的,有说强暴的,还有说强暴加抢劫的……
一时,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老师同学都感到相当意外。
岳翔那样一个纯朴安分的学生,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可是事实就摆在面前,受害女子明确指认,岳翔自己又供认不讳。
大家纷纷唏嘘感叹之余,便找着事实既然发生的合理理由。
这事一时成为了校园里的谈资。
课间,操场上,几个女生正站在花池边,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没想到,岳翔那么一个正儿八经的人,会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一个胖乎乎女生,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说。
“哎呀,男人嘛,没一个好东西。”车天慧快人快语,扬着一对丹凤眼。
“不过,岳翔长得那么帅,我倒希望我是那个受害人——”
“三大天后”之一李菲脸上故作憧憬状,开着玩笑。
话音刚落就立刻引来了笑声和善意的攻击:“你羞不羞啊?”“脸怎么这么大?”
“卢玲玲不是和他好嘛,她一定受不了这个打击。”又有人说。
“唉,真是没想到的事。”田梦瑶一脸愁容,唉声叹气地说。
……
再听男生扎堆时的议论,也是说什么的都有。
“男人见到美女,一时控制不住,可以理解。要不,就不是男人了。”
一个平时就喜欢八卦,长得又壮又高的男生正说得唾沫横飞。
“你这是什么破理论?”有人反驳。
“真理!”
“孟子说得好啊‘食色,性也’。”一个戴眼镜文绉绉的男生说。
“这哪是孟子说的,是《孟子》典籍里记载的告子说的话。”另一个小个子男生纠正着。
“那‘饮食男女’这个词是孟子说的吧。”
“那是孔子说的。”
“行了行了,这个‘子’那个‘子’的,你俩可别在这发酸了,我的大门牙都要被你们酸掉了。”
“岳翔都这样了,哪天咱们看看他去。”岳翔的同桌小胖子吴东旭痛心地说着。
“他一定不希望咱们去,多丢人的事!”有人小声说。
是啊,男生们都不吱声了,寻思着,也觉得这话不无道理,不知道应该去看他还是不去。
刚刚还明亮的太阳光突然隐了下去,黑黑的阴云从天边的东南角上来了,校园里起了风,操场上的细土被扬了起来,几张碎纸片被风卷着,打着旋儿,在地上不停地转着、转着,迟迟不散。
变天了,大雨压顶的模样,在操场上的学生赶紧回了教室。
一连几日,卢玲玲都处在一种惚恍之中,经常听听课便走了神儿。她总是不相信这是事实,她想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以他对岳翔的了解,他决不这种人!
她一定要亲自问一问岳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的内心被苦闷委屈和不服的情绪交相绞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