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带着赵妈妈进来第一眼便瞧见了跟皇后分座两侧的安阳,老太太多日不见她,如今见着了,心里高兴的很,也激动的很,只是皇后在前,便是再激动,也得规规矩矩地行礼参见之后,得了皇后的话才能在上首坐下。
安阳在皇后发话请老太太坐下之后,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亲手扶着老太太坐在自己之前的座位上,自己就立在老太太身侧,在她扶老太太的时候,老太太伸手使劲抓了抓她的手,安阳知道老太太这是想问问她在宫里可有受什么委屈,安阳也轻轻回握了老太太的手,对着她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请老太太放心。
她们的动作都落入皇后眼中,她看着老太太坐下笑道:“安阳郡主与老夫人果然感情深厚。老夫人您瞧瞧,安阳在宫中这几日可有少了什么,若是您发现少了什么,本宫受罚。”
老夫人摸了摸安阳的手,笑道:“皇后娘娘这话实是折煞我们了,安阳在宫中有皇后娘娘亲自照料,哪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有老夫人您这句话,本宫便算是没有白忙一场。”徐幼容笑道:“本宫那边还有点事,就不多留了,老夫人您与安阳郡主好好说说话。”她说着便站了起来。
“恭送皇后娘娘。”徐幼容刚起身,老太太也连忙站了起来,与安阳一起行礼送她离开。
徐幼容却没有立刻离开,顿了顿脚步,重新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安阳之前摆弄的那盘棋上,笑道:‘安阳郡主既是喜欢下棋,本宫记得有一副和田玉做的棋子,叫他们给你送过来。’
“安阳谢皇后娘娘赏。”安阳连忙跪了下来谢赏。
徐幼容看着她颇有些嗔怪地笑了笑:‘看看,又跪,快起来。’看着安阳站起来之后,徐幼容才带着人从她这里离开了。
目送皇后离开后,老太太伸手拉住安阳到自己身前仔细看了看,人虽然还是瘦了些,气色倒是还好,病情也没有加重,料想那皇后也不敢苛待安阳,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扶着安阳的手进了内室。
赵妈妈和明玉留在外面看着房中的人,不让他们靠近内室,可即便如此,老太太与安阳说话的时候也是刻意压低了声音:“我的儿,委屈你了,叫你又回到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呆着。”虽然知道这件事急不得,但一想到安阳要孤身一人在这危机四伏的皇宫中住着,你瞧瞧这房间里里外外多少人,在这里住着哪有自由,哪能舒坦呢?
安阳笑着摇了摇头安慰外祖母:‘皇后待我还算好,并不曾苛待,我在这里每日也不过是下棋弹琴,偶尔也看看书,算不得委屈的。’她这话既是宽慰老太太,也是怕终究隔墙有耳,她的话被有心人听去。
“好孩子,我知道你这是宽我的心呢。”老太太说着拍了拍她的手:“如今外祖母还不能将你接出去,只能委屈你再在这里住些日子。”
安阳听了也没问为什么,外祖母既然这样说了,自然有她的理由,她疼爱自己,定不会置自己于不顾,这里人多眼杂,并不是问个究竟的好时机,所以她只笑道:“外祖母放心吧,安阳在这里好好的呢。只是外祖母在家中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还有外祖父和舅父他们,如今可还好?”安阳这是在告诉老太太,不要为了自己将整个府中的人至于危险之中。
老太太岂能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只是她越是如此懂事,自己越是难受,叹了口气,老太太说道:“他们都好,只是合府上下都挂念你。你在这里什么也不必想,就好好养身子,等你好了,我就去求皇后将你接回去。”老太太这是告诉她,全家上下都在为她奔走谋划,她什么都不必担心,时机一到,自然会把她接出去。
安阳从未怀疑过外祖母她们会把自己接出去,笑了笑说道:“安阳知道了。定不会让外祖母担心的。”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这才是好孩子。如今见到你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宫里也不宜久待,我去见过皇后就回去了,你在这里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说着要走,老太太却并未起身,说到底还是不放心,想多待一会儿。
安阳笑着点头:‘外祖母放心吧,安阳会照顾好自己的。’
“哎,那就好。”老太太说着才慢慢站了起来,安阳扶着她亲自送到了门口,看着她带着赵妈妈进了皇后的屋子,才退回来,刚回到内室,明玉便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姑娘,方才你与老太太说话的时候,外头那些人,一个个的,都竖着耳朵往这边凑呢。’
安阳笑了笑:“便是听到了也没什么要紧。”她与外祖母说话的时候谨慎,并未说什么不能被旁人听去的话。
明玉看了外头一眼:‘有我跟赵妈妈看着,自是没有叫他们靠近,姑娘放心吧。’
安阳笑着点了点头:“走吧,去把那盘棋下完。”
“还下啊?”明玉叫苦:“姑娘都在那棋盘前头坐了一个下午了,也歇歇吧,太医还让你少思少虑呢。”她倒是记得清楚,安阳看着她笑了:‘不碍事,主要是这棋正下到关键的时候,分不出胜负来,心里难受。’
“姑娘自个儿跟自个儿下,还分什么胜负?”明玉十分不解地说着,却还是扶安阳出了内室。
“自己跟自己下,才有乐趣呢。”安阳笑着重新坐了下来,又开始重新研究棋局。
半个时辰之后,安阳终于开始收棋子了,明玉凑到旁边好奇地问:‘姑娘,是白子赢了还是黑子赢了?’
“方才不是你说都是我自个儿下的,还分什么胜负吗?怎么,现在也关心是哪一方赢了?”安阳取笑她。
“我这不是好奇吗?姑娘快跟我说说到底是哪一边赢了啊?”明玉一边帮着她收拾棋子一边问。
安阳笑道:“我赢了。”
“啊?”明玉抬头看着她楞了一下又反应过来:“姑娘又打趣我了。”
安阳将棋盘上最后一颗白子扔回棋盒笑道:“反正都是我下的,当然都是我赢啦。”
和凝直到用晚饭的时候也没有回来,安阳不动声色,心中却疑惑,不知皇后那边是有什么大事要她亲自去忙。
接下来的几天她见到和凝的时间越来越少,皇后宫里不时有诰命贵妇出入,皇后一直想拉拢朝臣,请各家夫人进宫本也平常,只是最近倒是越发勤快了,安阳瞧着皇后每日是片刻不得闲地接见进宫来拜见的夫人,她这边也已经好几天没有过问了。
她心中虽疑惑却时刻谨记外祖母的话,只管照顾好自己,外面的事一概不闻不问,在宫中活了这么多年,安阳懂得的一个真理就是,知道的多了并不见得就是好事,所以就算皇后宫中反常,安阳心知有鬼,也只如平常一样弹琴下棋,外面的事一概不问。
直到明玉告诉她,宫中已经传开,皇上立了大皇子为太子,安阳才心中一惊,同时也明白了皇后这段时间为何总是如此忙碌,只是她辛苦一场,到头来却是一场空,皇上到底还是顾念亡妻旧情和吕家之恩,立了大皇子为太子。只是如此一来,皇后与四皇子该如何自处?以皇后的性子,只怕不能善罢甘休,立太子恐怕并不是太子之争的落幕,反而只是一个开端,好戏刚刚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