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琰走了，方臻的心思转到另一件事上。

他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了。

好像就是他受伤住院那会儿转的，说是醒过一次，虽然意识不太清醒，但确实醒了。

方臻想起那晚晕过去后中途醒来听到的监护器的滴滴声和看到的那些医生护士，本来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或者梦境，现在想想，他那时候确实就是在自己的身体里醒来过。

他问过阿凡达几次，什么时候能回到自己身体里，但每次阿凡达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索性装傻，后来他就不再问了。但不问不代表不想，尤其是认识到他这样待在男神身边，在男神的眼里他永远不可能是方臻，而只是男神养了十年的就像重要的家人一样的爱犬而已。

这项认知让方臻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只是当男神的狗已经不满足了。

这样不好。

很不好。

男神就是男神，就算他会跟普通人一样跟朋友互相吐槽开玩笑，会用小号刷微博给追的连载漫画点赞，会每天对自己微笑，亲昵地抚摸自己，亲手给自己喂食，但也是他只能仰望的存在。

方臻叹了口气，所以他要想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再这么跟男神相处下去，他就再也没办法当一个单纯的粉丝了。

方臻一大早就醒了。他暗中观察辛波，想要伺机跟着他去医院。

阿凡达察觉了他的想法，问他：“你想跟去医院？医院又不是兽医院，不会让你进的。”

“我知道，所以要偷偷摸摸的，不能被发现。”

阿凡达沉默半晌，又说：“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这不太好。”

方臻咦了一声：“你这是不想我去医院？”

“也不是……这不是担心你么，你伤还没好透，走路都还瘸着一条腿呢。动作不灵活，怎么偷偷摸摸的啊。再说你知道该去哪栋楼哪间病房吗？”

阿凡达说的有理有据，但方臻直觉他不让自己去医院的原因不是他所说的这么简单。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去。”方臻说的很坚决，“今天正好周末，去医院说不定能碰到我妹妹。我都好久没见她了，也不知道她好不好。”

阿凡达见说服不了他，只好道：“那好吧，我们见机行事。”

他们没等多久，送沈琰出门后，辛波就开始准备出门。

虽然明知道方臻还没有清醒，出于礼节，辛波还是准备了一些营养品和一个果篮。方臻就是趁他开后备箱放东西的时候溜上车的。

可阿凡达身躯庞大，车里多了这么大一只狗，辛波怎么可能没发现。

辛波哭笑不得地看着赖在车里不肯下来的阿凡达：“阿凡达，听话，快下来。我有事出去呢，不能带你去。”

方臻开启不听不听我不听模式，吃定辛波不敢拿阿凡达怎么样，就躺在后座上不下来。

果然，辛波看了看时间，最后妥协：“带着你可以，但是等到了医院你可不能再跟进去哦。”

方臻给了个请组织放心的眼神，心里暗暗表示，我不跟，我自己进去。

到了医院，辛波把车停在停车场，把窗户降下来留了道缝，又叮嘱了一番，才拎着东西一步三回头地进了住院大楼。

等确定辛波看不到了，方臻从车内打开门锁，推门跳下车。

“好吧，至少现在已经确定是哪栋楼了，只要找到病房就行。”方臻避开保安，从住院大楼背面的小门溜进楼里。

阿凡达奇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门？”

“我来过。”

方臻庆幸这家医院以前他常来。他小时候体弱多病，是这家医院的常客，后来家里出事后，身体倒突然争气起来，连感冒都不怎么得了。这栋住院大楼他很熟悉，对病区的楼层分布心里也有数。他准备从最有可能的骨伤科找起。

顺着消防通道往上，方臻一口气爬到16楼。

由于是周末，有很多亲属来探望病人，病区里还挺热闹的。方臻从防火门门缝里探出脑袋观察了一下，抓准时机蹿了进去。每间病房门口都挂着病人的名牌，方臻飞快地转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名字。

“看来不在这一层。”方臻躲过消防通道里思考了一会儿，“那就有可能在脑外科，毕竟我是脑部受伤导致昏迷不醒。”

“那你快点吧，医院里好多人啊。刚才有个小孩看见你了，知不知道，还好那孩子小，说话也没人听。”阿凡达说。

方臻又往上爬了几层，23楼的脑外科病区比起16楼安静多了，即使有人走动交谈，也都轻轻的，怕影响病人休养。

方臻照例先从门缝里观察了一下，一个护士推着车子从消防通道前经过，应该是早上派药查房的，她边走还边低头翻看着记录本，根本没发现就在防火门后藏着一只狗子。

方臻看着这个护士，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印象，监护器的滴滴声和护士叫喊的声音一起涌入脑海，那个第一个冲进病房的护士不就是眼前这个嘛。

方臻心中暗喜，觉得还挺顺利的，这么快就确定了自己在哪一层。等护士推着车子消失在走廊拐角，方臻敏捷地跑到走廊尽头，从尽头第一间病房开始找起。

他算是发现了，狗就算只有三条腿，也比人跑得快。

没找几个，方臻敏锐的听觉就捕捉到辛波的声音。他抬鼻嗅了嗅，在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中分辨出辛波的味道，以及妹妹方晴的气味。

小晴果然在。

方臻内心一阵激动，他循着声音和气味很快就找到了病房。这间病房在走廊的另一边尽头，尽头处有一扇门，外面是一个小阳台。方臻就先躲在小阳台上，想等辛波走了再进病房看看。

隔着两道门，方臻听到辛波在对方晴说：“这个护工是彭医生介绍的，对照顾像你哥哥这样的病人很有经验，你就放心吧。”顿了顿，他又说，“你快期末考试了吧，以后每个周末我都会来看你哥哥，你安心复习。说不定等你考完试，你哥哥就醒了。你也不想你哥哥一醒来就听到你考试考砸的消息吧。”

“谢谢。”方晴先道谢，接着道，“我在这一边陪哥哥一边看书做题，不耽误复习。倒是大哥哥你不用每个周末都来，别耽误了你的工作。要是我哥病情有什么变化，会及时通知你的。”

“不耽误不耽误。今天就是沈先生让我来的，看看你们还有什么需要。”

“没什么需要的了。我说不出什么感激的话，毕竟是沈琰撞我哥哥在先，但你们为我哥哥做的这些，真的已经足够了。所以，”方晴的声音轻了下去，“我只请求你们少在我面前出现。每次看到你，我都会忍不住去埋怨，埋怨那个撞伤我哥哥的人。”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辛波的声音有些无措，他吭哧半晌，终于还是匆匆告辞，“那，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