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琰不敢让辛波知道,但想来想去忍不住给贺新洲打了通电话,没有明说,只旁敲侧击地问他对动物成精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贺新洲正在勤勤恳恳刷鸟笼,听到沈琰的问题没当回事,漫不经心道:“你不是不信这些嘛。怎么,你家阿凡达真成精了?”
电话对面没声音,沈琰这种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让贺新洲来了兴致,他丢下刷到一半的底盘,不住追问:“你这反应有问题啊,小同志,快老实交代,组织保证宽大处理。”
沈琰嗤了一声,反问:“你不觉得这种事不合常理吗?”
贺新洲很无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什么叫常理?你见过的就叫常理,没见过的就是不合常理了吗?你怎么不说自己少见多怪呢。”
贺新洲平时没少怼沈琰,但说得这么尖锐刻薄还是挺少见的,沈琰稀奇道:“听你这么说,你见过?”
贺新洲抬起手腕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继续一下下刷鸟笼,边刷边说:“我还真见过,不过是我小时候的事了,当年我爸妈一直说我瞎说,但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救的那只野猫跟我说了声‘谢谢’。”
沈琰听到这里,声音都抬高了些,“真的?”
“骗你小狗。不然你以为我干嘛要当兽医呢。”贺新洲直了直腰,有点回过味来,“哎,你还没回答我呢,阿凡达是不是成精了?”
这回沈琰挺干脆地“嗯”了一声:“达达开口说话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电话那头很大一声动静,翠花略显尖利的嗓音隐约传来,是很惊慌失措的“嘎嘎”声,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可没叫几声就消音了。
沈琰连连喂了几声,“老贺,你没事吧?”
好一会儿贺新洲才回话:“我没事,改天去看阿凡达,先挂了。”
沈琰狐疑地看着手机,贺新洲的声音分明透着几分狼狈,也不知道是真的没事还是假的没事。而且他刚说了阿凡达会说话的事,本来还等着跟贺新洲讨论一下,谁知道对方居然挂电话了。
沈琰摇摇头正要把手机揣回兜里,手机接连震了几下,还以为是贺新洲发来的,结果一看还是章华。
“发你的剧本看了吗?”
“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你看看喜欢哪个跟我说。”
“杨导上次还问我你的档期,很期待跟你合作,他这部《边城战事》是冲着拿奖去的,现在你就差一个有分量的奖项来奠定你在影视圈的地位,我个人比较倾向于这部。当然了,最终还是以你的意见为准。”
沈琰撇嘴,难为他短短几秒钟打这么多字,怕是早就写在备忘录里复制粘贴的吧。不过恐怕要让他失望了。沈琰回了五个字:“我自有打算”。
章华秒回:“什么打算?”
“具体计划晚点发邮件给你。”沈琰回完最后一条,便不再管章华的追问,把辛波叫到书房商量了一会儿工作的事。他对章华说自有打算并不是随便敷衍对方,从去年开始他就筹备自己投资拍部电影,章华作为金牌经纪人手里资源丰富,所以这个计划沈琰没把章华排除在外。
好不容易把打乱的工作重新安排妥当,辛波的小本本上已经记了满满当当三页纸。辛波把重要的几条都打上星,跟沈琰确认了一遍,确定无误后脸上难掩兴奋之色:“沈哥,你真的准备把《千妖记》拍成电影啊?”
“嗯。已经让版权部去跟作者所属的工作室谈了,不出意外的话过年前就能正式签约。”沈琰喝了口茶润喉,眼中含着淡淡笑意,终于离小时候的梦想更近了一步。
谈完正事,沈琰想起来自家爱犬,问辛波阿凡达在干嘛。
辛波挠了挠头:“我上来的时候他在看电视。”
“还是那部玫瑰情缘?”沈琰也搞不懂,一只狗怎么会爱看这些,难道是成精的关系?
辛波摆摆手:“那部早就放完啦,现在看的好像是部青春偶像剧,披打篮球的外衣谈恋爱。”
“……”沈琰彻底无语了,不知道从现在开始培养狗子的影视欣赏水平还来不来得及。
方臻正心不在焉地趴沙发上看电视,这是阿凡达的习惯,每天吃完晚饭要看会儿电视剧才回房睡觉,虽然现在阿凡达不在了,方臻还是把这个习惯延续了下来。但他的心思压根不在电视画面上,自从跟沈琰“坦白”之后他这心里就总惴惴的,就怕沈琰突然醒过神来,要找人来降妖除魔。
尤其是沈琰跟辛波关在书房里那么久都不出来,搞得方臻心浮气躁,禁不住浮想联翩,就在他脑补到自己被关在铁笼子里看着沈琰决绝离开的背影而哭泣时,突然觉得身边沙发下陷,身体被长臂圈进熟悉的怀里。
“什么电视剧这么好看,都看入迷了。”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方臻整个儿被属于沈琰的气息环绕住,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
“什,什么好看吗?”方臻结结巴巴地道,说完猛然想起家里还有辛波在,立刻闭上嘴,左右看看。
“没事,辛波回房了。”沈琰呼噜呼噜他的脑袋,让他放心,“就我们两,你想说什么可以尽管说。”
方臻呆呆地“哦”了一声,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沈琰的存在感太强了,以前身体里还有阿凡达在,现在阿凡达不在了,和男神独处的感觉就特别强烈,他都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特别快。浑身的肌肉都不由自主绷紧了。
沈琰敏感地察觉到他的紧张,不由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头顶:“放松点,没人会送你去做奇怪的实验。”
“我不是紧张这个……”方臻觉得要是自己是人的状态,这会儿肯定脸红了,还好现在脸上毛厚,看不出来。
“那你紧张什么?”沈琰觉得自家狗子这样子真可爱,仰着脑袋瞪着琥珀色的杏仁眼看自己,依稀有种刚捡回来时小心翼翼又忍不住想靠近自己的感觉。小时候的狗子耳朵还垂着,身子圆滚滚胖乎乎的,小尾巴一甩一甩,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就想上手揉他软软的耳朵和胖乎乎的肚子。想到爱犬小时候的事,沈琰脸上的神情柔软了一些,他靠着沙发靠背,有些怀念道,“还记得捡到你那天下着大雨,天上还在打雷,你缩在电线杆边上瑟瑟发抖。黑乎乎一团,就眼睛特别亮,要不是你这双眼睛,我都没能发现你。”
“啊?”方臻竖起耳朵,不知怎么脑海里窜过一个画面,雨幕中一位少年俯视着自己,看起来是那么高大,少年紧抿的唇角让他有些胆怯,但随即一双手把他捧起来,拢进怀里。当初尚且单薄的胸膛为他挡住风雨,温暖了他被淋湿的身体。
“那时你那么小,可能早忘了吧。”沈琰撑着脑袋,叹息道。
“没有,我记得的!”方臻反驳道,“你把我抱回家,自己还因为淋雨感冒了。”
“是啊,那场病来势汹汹,要不是我朋友来看我,我可能就死掉了。”沈琰勾了下唇角,自嘲道。
说到这个,方臻有些气鼓鼓地道:“要不是你朋友拎着我的颈皮子威胁你,让你去医院挂水,你还真有可能挂掉。说起来,你那个朋友不就是贺兽医嘛……”方臻发现记忆的闸门一打开,原本模模糊糊以为是梦境的那些事变得清晰起来,他清楚地记得贺新洲揪着自己后颈,一把怼到沈琰面前,说既然想死干嘛还捡个活物回来,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小动物,还不如现在就把小狗杀了挖坑埋掉,免得主人死了,还要出去流浪受苦。虽然知道贺新洲用的是激将法,但回想起来还是有点不爽啊!
“有这回事?”沈琰眼角抽了一下,他的记忆力居然还不及一只狗吗?不过也有可能那时候他病糊涂了,所以不记得这些小细节。倒是听狗子这番话,解开了他一直以来的一个疑惑,“难怪你跟老贺总不对盘,原来是记恨他拎你颈皮子。”
才不是因为这么小气的原因!而且跟贺新洲不对盘的是阿凡达,又不是我。可这话不好说,方臻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哼哼道:“他可不止拎我颈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