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清所住的客房是整个院落里偏僻的一间,院墙外便是一条不算繁华也不算冷清的街道,好处是热闹,缺点是嫌吵,幸得她向来作息规律早睡早起,也没有起床气,因而即使早上偶尔受到院墙外大声谈话者的打扰,也不会因此太过恼怒。
“听说……玉龙府的那个莫府尹自尽了,好像还是畏罪自杀!昨日玉龙府刚刚换了新的府尹,是以前的那个护卫头领。”
“什么?!怎会如此,他犯了什么罪啊?我觉得他这些年来一直干得不错啊!”
“哎你这话就不对了,越是这种表面光鲜的人啊,背地里越不知道有多肮脏呢!你们想想他是什么人——和妖怪打交道的!这种人能简单吗?”
“我可是听说,他那个当年风华绝代的娘子,前两日是跟他一起死的。”
“啊?!”
“这也太可惜了吧!言小妹……一直是孙某的心上朱砂,当年……唉,遗憾呐!”
“屁!还朱砂?我呸!你没听说过她当年要和一个臭修仙的私奔,后来被人家甩了还不死心,生了儿子还往那人门派里送!就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幸亏你当时没娶,不然……可真是,家门不幸呐!啧!”
“你给我闭嘴!就算花语她……不忠,那也是因为、因为莫庭深那木头配不上她!”
“行了你们别吵了!她忠不忠好不好又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能听重点吗?!到底莫庭深为什么会自尽啊?”
“……好像是说,当年溪江村肆起的恶疾不是意外,就是他一手制造的。”
“天哪!不会吧?!”
“可溪江村的人都死光了,这事也过去好多年了,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坦白自杀啊?!”
“咱们又没经历过,怎么可能知道真相呢?或许是他一直以来心中备受煎熬,实在忍不住了,就以死谢罪了;也有可能是又出来了什么新人物,他挡了这人的路,于是便被这人随便找个借口给除去了——这谁说的准呢?”
“是啊,我们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毕竟他说到底只不过是一个除妖怪的家伙罢了,离我们的生活很远。”
“唉,还是有点可惜,毕竟六年前他的部下救了我的母亲……”
叽叽喳喳的人群逐渐走远,羽清的脸上浮出一丝无奈的笑。
这世上,突如其来的恶意、善意、猜疑、信任、贬低、赞美……总是这么令人莫名其妙。
这样想着,她拿出手帕,轻轻地擦拭过兑波那如冰般晶莹剔透的剑身。
“清清!”
“出来吃早餐啦!”
……
李乐之揉着惺忪的双眼坐到最后一个椅子上,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胡饼,正要张开嘴吃,忽然又把饼和筷子放下,惊讶道:“诺槐怎么不见了?”
“昨日晚上亥时一刻便走啦,毕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涟笑眯眯地道,“小璠挨个敲门,叫了我们同他告别,没想到你们睡得那么早,他便托我们给你俩捎一句再见。”
“啊?……”李乐之有些失落,道,“怎么会这样啊,若早知道他昨晚要离开,就算是熬到子时,我也会好好同他告别的。”
“子时还叫熬啊?”晔璠不屑道,“你的作息也太老年人了吧。”
“哈?你别忘了你是个医师啊,不知道熬夜伤身吗?”
羽清放下勺子,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人斗嘴,又环顾四周,然后对上了玄懿一直盯着自己的戏谑的眼神。
见她终于投来了目光,玄懿挑挑眉:“你想起什么了没?”
“嗯,”羽清缓缓道,“原来诺槐走了啊,方才没注意。”
……
玄懿看向宫慕哲,问道:“小哲,诺槐是做什么的啊?感觉他很厉害,又很忙的样子。”
宫慕哲道:“我不知道。”
“哎~不至于吧?”玄懿笑了笑,语气中显然有几分不相信,“予觉得你们关系不错呀。”
“哲哥哥没有骗人啦,”晔璠忍不住作证道,“我们和诺槐哥哥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啦,五年前…………当时诺槐哥哥家住得离我们很近,但是他时常不在家,又比我们大很多,所以平日里来往不多的。我们俩也是因为和他的同住朋友相熟,才偶尔能和他见面的。”
“同住朋友?一起住的吗?只是朋友?”
晔璠想了想,道:“就是筠翰哥哥和嘉月姐姐,算了,说了你们也不认识,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你说什么?!”
李乐之突然猛地放下筷子,高声打断了她,身体微微颤抖着。
晔璠懵道:“啊?”
不仅晔璠,其他几人也都心中疑惑,虽然李乐之平日里嘻嘻哈哈吱吱喳喳,但却很少有这般情绪失控的时候——更何况,晔璠也确实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啊?
“你说什么姐姐?”没等别人发问,李乐之接着追问道,“什么姐姐?”
“姐姐?”晔璠反应回想片刻,“噢,是嘉月姐姐,嘉月,有什么事吗……”
“是不是勇气可嘉的嘉,月亮的月?”
“是啊……怎么了嘛……”
李乐之低下头思索了片刻,又抬头问道:“……你说的这个嘉月姐姐,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点?”
“长得——哎?”晔璠正要回答,突然又不满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啊?你问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李乐之有些着急,下意识地牵住了她的袖子,意识到之后又立刻松开,道:“抱歉!——求你啦,告诉我吧,对我真的很重要的。”
晔璠疑惑地看了看他,见他的神色确实可谓十分诚恳焦急,便只好道:“长得很漂亮,要具体说什么样子的话……细细的眉毛,有点上挑的大眼睛——诶?这样想来,好像和清清长得有几分相似哦,只不过嘉月姐姐看起来更妩媚一点,而清清的气质比较清丽,所以一直没意识到哦——哎呀跑题了,你还问她有什么特点?”
“不用了。”
前一刻还激动慌乱的李乐之,此刻恍如变了个人,失魂落魄地靠在椅子上,看起来虚弱又无助。
“喂,”玄懿有点担心,抬起脚来踢了踢他的腿,“你怎么回事?”
李乐之呆坐了半晌,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没事……就是恰好认识这个人。”
“什么?!真的吗!”晔璠惊道,“可你不是江南人吗?我们和嘉月姐姐之前一直都住在中原东北的,你怎么认识的她呀?”
连宫慕哲也不禁露出惊讶之色,问道:“你是何时……与她相识的?”
李乐之平复下情绪,平日里向来闪动着光芒的眸子沉了沉,道:“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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