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伴着夜色一路平稳地行驶到了侍郎府。
一路上,阮棠没再说话,专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谢顾也没有打破这份安静,只是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阮棠。
经过刚才在桥上的那番话,阮棠对谢顾的的排斥竟奇异般地消除了许多。
她觉得她之前的想法确实偏激了一些,谢顾毕竟和谢昭是不一样的。
就像阮纯熙和红绫,一个心思深沉,嫉妒心极强,巴不得别人不好。
一个天真可爱,就算张氏和阮纯熙天天欺负她,她也没变成像她们一样,以恶意看待世界。
也许有些人的性格,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吧。
对了,红绫明明在桥上走的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池里呢。
更何况红绫穿的还是中长裙,不可能会因为踩到自己裙子而摔跤吧!
这么想想,不用再去细问阮红绫,阮棠的心里也已经有数了。
下午先是砍断车轴,试图不让我们进宫,被阮正德怪罪,晚上又来这么下三滥的一招,想把红绫绊下水?
我几日没收拾你们,就得寸进尺了是吧,还真把我当病猫了?
以为我在宫中那几年皇后白当的,勾心斗角算计心思,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六王爷,阮小姐,阮侍郎府到了。”马车逐渐停了下来,车厢外的车夫朝里说到。
谢顾这次依旧先一步下了马车,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下午没牵到阮棠的手,谢顾的心里总有些不甘心,誓要再来一次。
他跳下马车,十分绅士地伸出手,依旧用一双专注的眼睛看着阮棠。
阮棠简直觉得他有多重性格,儒雅庄重,斯文败类,他都能信手拈来,无缝衔接。
但她不知道,这种多面的谢顾,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的。
对别人,他永远是一副冰山脸,虽儒雅,却也十分疏离,像是怎么努力都靠近不了的人。
阮棠就这样盯了他半晌,一时周遭寂静,只能听见夏季特有的蝉鸣蛙鸣。
谢顾也不着急,仿佛胜券在握一般,就这么一直伸着手,眼睛一眨也不眨。
“阮大小姐,我有那么好看吗?”谢顾的声音带着笑,低沉动听。
“嘁……”阮棠对他突如其来的自恋嗤之以鼻,缓缓伸出右手,轻轻地搭在谢顾的手掌心上。
下一秒,那双摊开的大手就缩紧了,紧紧地握住了阮棠的手。
阮棠便凭着他的借力,下了马车。
站定后,阮棠低下头轻拍了拍裙子,稍加整理,对着谢顾莞尔一笑。
客气地说道:“今天,谢谢六王爷仗义出手相助了。若不是六王爷,恐怕红绫和我都得掉到那银池里湿个透心凉。”
“因为你。”谢顾突然不着调地说了一句。
“嗯,什么?”阮棠是没反应过来,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
“我是不想看到你的手受伤才去救的。当然,爱屋及乌,想让你做我的女人,当然得对未来的小姑子好一点,否则,怎么俘获你的心啊?嗯?”谢顾低头轻笑。
而后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别的东西,收起了调笑的表情,换上了认真严肃的眼神,接着说道:“对了,你的手刚才被猛的往下拉,肯定也拉伤了肌肉,这种东西马虎不得,不能随随便便处理。”
这回轮到阮棠笑了:“你忘了我是医圣的弟子吗?这点小伤,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好了,这时辰也晚了,记住,一定要好好休养才行。”谢顾语气中的担心显而易见,一双墨色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仿佛要把她整个面容刻进脑子里才好。
阮棠心中一暖,恐怕这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有一个男子如此关心她吧。
“好了,无需为我担心。你也快回去吧。”偏偏他还不把心里这点雀跃表现在脸上,依旧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对着谢顾说道,“今后若你遇到什么困难,能帮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转身回府。
今夜,我若不把这侍郎府闹个整夜灯火通明,我就不姓阮!
她先回了自个儿的馨竹院,见阮红绫和燕柳都在院门口等她,心中急切,飞奔了过去。
“姐姐!”
“红绫!过来给姐姐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了?”阮棠一时顾不得别的,把阮红绫前后左右看了好几圈,见除了手臂拉伤之外,并无什么大碍,轻轻松了一口气。
阮棠又突然想到她带着燕柳偷偷先行离开的事儿,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呢?刚刚就差点掉到池子里去了,还什么人都不带就这样偷跑回来了,你是想把我着急死吗?”
阮棠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提了一个声调,斥责她这个不懂事的妹妹。
阮红绫见姐姐真的生气了,黑黑的眼轱辘滴溜溜一转,一下就换了个撒娇的语气,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
看着阮棠道:“姐姐呀,我这不是看你们俩气氛正好,不想就这样搅了你们的花前月下嘛!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提起这个,阮棠就更生气了:“刚才那个情况是花前月下的时候吗?你就那样走了,不知道我会担心的吗?”
阮红绫又低下头低低咕咕的说了句:“这还不是六王爷用眼神提醒我的嘛………”
“你说什么?”阮红绫说的太小声了,阮棠没太听清。
“没什么啦!”阮红绫可不敢让姐姐听到她说的话,为了转移话题,她开始施苦肉计:“哎呦,姐姐我手臂好疼啊。”
她表情夸张,任谁看都知道是装出来的。可阮棠似乎就吃这套,她是大夫,知道这种程度的拉扯其实是挺痛的。
“我现在去给你拿点药,你敷一下。”说着,阮棠就跑到自己特意收拾出来的一间药材房里,拿了几味药放在研钵中磨碎了,加了些清水,服在阮红绫的手臂上。
尽管着急,但她还是将这些事一一不紧不慢的做好了。
“红绫,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刚才那么疼?”等了一会儿,阮棠问阮红绫。
她在研钵中加了一味止痛的药,能够暂时缓解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