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谨木走后,给沈安安发了消息后,一把扯过被子把自己团成一团。
于是,在沈安安在死盯着鹿言枝把自己团成一团闷在被子里一个小时后,实在是束手无策。她不由得无辜的说:“鹿言枝同学,你在开玩笑?你这么晚不让我睡觉把我叫过来的目的就是看你闷被子?”
“……”
一片静默。
“鹿言枝同学,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能不能少点套路多点真诚?”
“……”
又是一片静默。
“算了,我认了,我怎么交了你这么一个闺蜜。”沈安安做着给自己顺气的动作,碎碎念着:“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我交的,我交的,我交的,我眼瞎,我眼瞎,我眼瞎。”
“……”
意料之中的静默。
无奈之下,沈安安飞奔到楼下的蛋糕店买了一个橘子口味的水果蛋糕,终于在一个小时十二分钟后将鹿言枝从被子中引诱了出来。
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鹿言枝大口大口吃着蛋糕。
沈安安唉声叹气的说:“我说言同学,你这一遇到困难就像缩头乌龟一样躲被子里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我堂堂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沈女侠,竟然还得在这哄你这个不懂事的小屁孩。要我说鹿言枝你能不能有点志气,五年的教训还不够是吗?居然在同一个男人身上栽倒两次!如今正是你人生的大好时光,什么样的男生找不到啊!”
鹿言枝抬起头,擦掉粘在唇边的奶油,转向沈安安说:“安安,今天我一直在想,我怎么就过不去了呢?可是后来我知道了,我才二十七岁啊,可是我却丢失了十三年的记忆。我真正有生命有热血活着的日子只有十四年,而这十四年里,十二年都是他。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恩?”
鹿言枝苦笑着说:“十三岁前的我,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有没有家人,活的快不快乐,这些我统统不知道。而十三岁后的鹿言枝,忘记了一切,被抛弃在孤儿院,除了一块刻着两个字的玉石挂坠,一无所有。那种阴霾一直笼罩着我吞噬着我,直到我在学校第一次看见他,他抱着篮球,穿着白色的篮球服,笑起来很好看,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不全是恶意的,他就是我苏醒后生命里的第一缕光明。”
“言枝,如果……乔谨木一开始就是个黑暗的人呢?你还会一如既往的爱他吗?”
“安安,说实话,他离开的这五年,我瞒着所有人,偷偷爱着他,好久好久。我一直试图麻痹自己欺骗自己,鹿言枝你不是在等他,你没有喜欢他,你只不过暂时还没有办法爱上别人。可是这些都是徒劳的。”
没有乔谨木,鹿言枝的世界就是黑暗的,永远迎不来光明。
“言枝你真傻。”
“可我就是喜欢他。”
泪水打湿了衣衫,鹿言枝靠在沈安安肩头,一个字一个字轻轻说着:“前路红尘万丈,
抵不过你一眼回眸浅笑。乔谨木,你从来没用心读过《越人歌》,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山有木兮木有枝’究竟是什么意思。”
乔谨木回到家的时候,林枝儿正坐在沙发上把玩着左手中指上闪耀的钻石戒指——那是他和她的订婚戒指。
林枝儿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明眸皓齿,一双眼睛晶莹剔透,如天上的星星般璀璨耀眼。两瓣红唇如樱桃般诱人,身上穿着一件暗粉色的珍珠雪纺小礼服,轻盈薄透的布料紧紧贴着她的身子,完美的突显出她细致而窈窕的身材,长发慵懒地散落在肩头,垂至腰部。
“你怎么来了?”乔谨木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扯了扯领带说。
“谨木,不管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你的未婚妻,未婚妻到未婚夫家里坐坐,不需要这么惊讶吧?”林枝儿优雅的笑着说。
她知道乔谨木这次回来就是为了鹿言枝。五年前她利用乔谨木内心对她的愧疚感和乔瞻年对乔谨木的压迫,让乔谨木和自己订婚并远走他国。可是,戒指圈住了他的人,却圈不住他的心。她要乘着鹿言枝还无法完全原谅乔谨木之前,彻底的拆散他们。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早在国外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们只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我欠你一份情,无论如何我不会伤害你,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要为了你牺牲什么。”
乔谨木叹了一口气,他突然间有些不知道当初林枝儿替他挡下的那一刀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不需要你为我牺牲什么,我只要你能永远陪在我身边。”林枝儿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沙发上的那抹身影,整个人都还忍不住在发着抖。
“枝儿,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全力的满足你。不属于你的东西,永远不属于你。”
乔谨木叹了口气,拿起西装的外套朝楼上走去。
“林嫂,送客。”乔谨木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转角处。
瑞爵天台
林枝儿俯瞰着整个街道,车来车往,繁忙而冷漠。
她眼里闪过一丝沉郁和失落。她知道,她只是乔瞻年安排好的一颗棋子,等到哪一天,他们不需要她了,就一脚把她踢开了。可是她很不争气吧,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心甘情愿做一颗棋子。现在的乔谨木还在乎她,可是倘若,倘若哪一天乔谨木调查清楚了全部的事情,她就会彻底失去他,她希望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可由不得她。
除非,她自己紧紧抓住他。
林枝儿真的怕了,急急忙忙拿出手机给乔瞻年打电话。
“枝儿啊,你那边一切安好吧。乔叔可是很担心你啊。”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
“乔叔,枝儿没事。我……我已经回南城了,也见过谨木了。”
“哦~听你这语气,你和这臭小子的谈话不是很融洽啊。怎么,是不是这臭小子欺负你了,你告诉乔叔,乔叔帮你教训他。”
“不是的乔叔,是枝儿不好,惹谨木生气了。您放心,我哄哄就好,您就别担心我们了。只是……五年前那场车祸,我怀疑是谨木想起来了什么。当年的事情……”
“诶呀枝儿啊,你太大惊小怪了,就算他小子想起来什么,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能记得什么。那次的车祸天衣无缝,真正的林枝儿,早就死了。”
“好,放心吧乔叔。”
“对了,谨木这小子一个人在外面搞什么公司,我会去告诉他,让你去他的公司帮他。”
“好,我都听您的乔叔。”
挂掉电话,她握紧手中的手机,脑海里都是当年噩梦般的回忆。
乔谨木,当年的我万劫不复,若不是你向我伸出手,又怎么会给我希望。
若不是我爱上你,又怎么会让我患得患失,你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
五年前
突然传来的电话铃声让乔木瞬间清醒。
“父亲。”
“乔木啊,这么晚了,听说你还没回家。”
“是,我在外面。”
“怎么样,最近的生活很不太平吧。”
“请父亲放心,我会自己应付的。”
“看来我儿子还是长大了啊,那以后你和枝儿在外面我也就放心了。”
“父亲!您为什么一定要把我送出去,难道父亲就从来没有为我想过吗?”
“乔木啊,你这话就很伤爸爸的心了。爸爸做的一切难道不是为了你吗?爸爸都是为了让你顺利接手k&q集团,顺利坐上乔门家主的位置啊。”
“可是父亲,您从来没有想过我想不想要!我想要的是平凡的日子,我想向普通人一样平凡而快乐地活着。可是你剥夺了一切。你把所有的黑暗带给我,我的人生,从来见不了光。”
“乔木,你是我乔瞻年的儿子,这样的人生,你没有选择。记住,乔门的人,生而为乔门,死而为乔门,别妄想你心中的日子,你过不起。”
猩红的双目在黑夜中发出冷厉的光。
乔木狠狠砸着方向盘,这样的日子,他不愿再过了。
他突然将油门踩到最底,车子疾驰而去,夜晚的海边公路,空旷而寂静。
乔木驾驶着跑车疾驰而过,肆无忌惮的在公路上飙车、漂移。前方突然的光亮刺痛了他的眼睛。剧烈的撞击声,巨大的冲击力,他重重砸在安全气囊上,手里的信沾满了血迹。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女孩,九年来那个他想追寻的女孩。
迷迷糊糊间,叫喊声,爆炸声,还有那个女孩甜美的笑声……
刺痛袭来,他终于还是失去了意识。
暖阳穿梭于树林间微隙的气息,卷起远处翻涌的海浪,薰衣草的香味,弥漫在南城的初春。那抹孤清而飘逸的影,那张近在眼前却始终看不清楚的脸。
树下唱歌的女孩,树上听歌的男孩。只有女孩说话的声音,日子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女孩很吵,可他喜欢看着她吵。
“喂,你怎么老是呆在树上?”
“你不知道高瞻远睹吗?”
“不知道。”女孩摇了摇头,肥嘟嘟的小脸蛋可爱的让男孩想啃一口。
“你真笨。”男孩笑了笑。
“哼,你多大了?”女孩嘟着小嘴温问。
“比你大。”
男孩一个翻身腾空跃起,稳稳地落在女孩面前。
“喂,你怎么下来了?”
他看着她水灵的大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林枝儿,你太吵。”
他转身走向前方的沙滩,湛蓝的海一望无际,南城的所有希望与美好,都在这海上。同样,所有的罪恶与黑暗,也在这海上。
“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转头看到女孩清澈的眼眸,一如这海水般澄澈。
“我不叫喂,我叫乔木。”
“乔木?”女孩突然大笑起来,“你为什么要和树种同名啊!你这名字也太没品了吧。”
“嘘……别说话。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
……
后来,他亲手为女孩埋下了一个许愿瓶。写给女孩的话,被细沙掩埋。他告诉女孩,等他长大,有能力带走她时,再打开。
那年,男孩十四岁,女孩十三岁。
那年,男孩爱上了女孩明媚的笑容。
那年,男孩告诉自己要强大起来,带女孩离开这里。
……
那年,一场车祸,尖叫,鲜血,爆炸,枪声……
男孩弄丢了女孩,以及他们之间,所有的记忆。
……
一模一样的梦,做了九年。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看清了她的脸。
……
耀眼的微光,白色的房间,锥心的疼痛,刺鼻的消毒水。
“谨木!谨木!你醒醒谨木!”清脆的声音唤醒了乔谨木,大量的记忆涌入脑海,将九年来零碎的记忆拼接成完整的画面。那个女孩,竟然是鹿言枝!
迷离的视线,那个女人的脸渐渐清晰,他紧紧捏住那女人的双臂。
“你不是林枝儿!你不是林枝儿!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是谁?”
“谨木,你冷静点!医生!医生!”
那女人慌忙安抚着乔谨木,视线模糊的他却仿佛看到了她眼里的笑。
针头扎入皮肤的刺痛,冰冷的液体流进血液,世界慢慢迷离在眼前,他再次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