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了一阵，忽的感觉心中一痛，不由停下了脚步。身后的雪越滚越大，天地间也再无光线，变得昏沉沉一片。

“陆心昀，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低哑的声音还在耳畔，像鼓槌一样重重敲在他的心上。他好像突然回过了神，双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怎么握都握不住。

我刚刚——做了什么？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感觉有大片红色从指缝间流出。那红色的液体连成血珠，顺着掌心坠落在地，跌散成殷红的曼珠沙华。

“啊——————！！！！”

陆心昀绝望地嘶吼起来，强悍的能量随着他的声音向外炸开，竟在顷刻间停住了狂涌的暴雪。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怔怔地望向周围的雪，似乎已感知不到外界的事物。

“你的心境，已经乱了。”

温暖的手拂过陆心昀的发，似乎在稳定少年的情绪。他转过身，眼前的人让他心神一震，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久久无法说出。

“昀儿，不记得我了么？”

墨发青年按住少年的肩膀，眼中流露出温暖，“苏叔叔……一直都在这。”

“苏叔叔！”

陆心昀下意识抱住了苏瑾言，眼眶逐渐泛红。他忍住心底的悲戚，松开苏瑾言，说道，“叔叔，我有了力量，却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为什么会这样？”

“这些，都是幻象。”

苏瑾言扶着陆心昀站起来，指向远方的天际，轻道，“昀儿，你看见了什么？”

“……”

陆心昀望向高空，只见浓黑的乌云堆积在一起，像滚雪球般弥漫了整片天幕。银紫色的闪电在空中交错穿梭，似乎要把天空戳出几个口子来。

鹅毛大雪随着狂风撒向大地，给世间万物裹上了一层寒凉的外衣。绝望，凄凉，悲伤，这些情绪像潮水一样涌来，挡都挡不掉。

“或许，我就像这场暴风雪。”

陆心昀苦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只能给别人……带来无尽的灾难。”

“不会的，陆心昀……永远不会走到那一步。”

苏瑾言握紧陆心昀冰凉的手，那温热的触感不禁让少年一怔。他望着苏瑾言坚定的双眸，忍不住问道，“叔叔，你为什么如此肯定？”

“因为我的昀儿，是最明白‘衡心均匀’二字的人。”

苏瑾言抵住他的额头，嘴边漾起浅笑，“‘昀’即光明，再黑的夜，只要‘心昀’，就可以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苏叔叔——”

陆心昀猛然一怔，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父母和兄长的身影。‘衡钧’，指的是公正心直，明辨是非。‘心昀’意为希望长留，坚定向前。

虽然最亲，最爱的人已不在身边，但是他们留下了宝贵的姓名。自己的名字，不仅代表着父母的期盼，更是精神的支持，意念的守护。

“苏叔叔，这里——是秦越教授设的幻境。”

陆心昀长长舒了口气，苦笑道，“我没有通过测试，我——不知怎的，就被心中的恶念操控，变成了最可怕，最令人厌恶的模样。”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瑾言凝视着陆心昀的双眼，认真道，“这个幻境会把人心底的恐惧揭示出来，然后融合在一起。你心底最恐惧的事，就会一个不剩全部应验。”

他垂下眼帘，淡淡笑了笑，“想不到昔日的小越，竟然也会用如此残酷的幻境测试你……唉，他对学生还是一如既往地严厉啊。”

“苏叔叔，你认识秦教授？”

陆心昀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苏瑾言，“你们也是朋友？”

“怎么说呢，在我眼里，他还是个小弟弟。”

苏瑾言想起那个一本正经的紫眸少年，眼中不由添了些惆怅。他轻叹了一声，轻声道，“昀儿，秦越心思缜密，聪慧非常，你与他相处——”

他阖上双眸，说道，“还是谨言慎行地好。”

“苏叔叔，秦教授对我很好，您为什么要这样说？”

陆心昀不解地望向苏瑾言，“他就像家人一样照顾我，他不会——”

“昀儿，我并不是说秦越别有用心。”

苏瑾言拍了拍陆心昀的脑袋，眸中透出无奈之意。他沉吟片刻，才道，“他是一个执念很深的人，会因为心中的目标，付出自己的一切。”

“……什么意思？”

陆心昀还想继续问，苏瑾言却已转过身，向远处走去。陆心昀立刻冲上去追他，可无论跑多快，都无法追上苏瑾言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