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常年供奉香火,夜间一直都点着满堂的白蜡烛,渗人得很。\r
上边灵牌上写的人江璃一个也没见过,她未曾参与过他们的人生,对于她来说,那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名字罢了。\r
江璃跪到前方的毡垫上,这里安静的过分,外边的风声都能被放大无数倍传到耳朵里。\r
江璃心头虽然清静,但跪了会儿腿便开始发麻了,持续了很长时间的针刺感,很难熬,江璃如坐针毡,咬着牙也不知道忍了多久,过了这一阵,酸麻感过去就彻底没有了知觉。\r
一下子放松下来,江璃长长出了一口气。\r
现在是什么时辰也不知道,要等到祠堂里的蜡烛烧得见了底,外头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才能够休息。\r
江璃脑子放空,明明应该很气愤,现在却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r
爹说的其实没错,她明明就知道许凝霜是什么性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肯定不甘心输给自己,注定了会是这样的结局,她从前还能让着许凝霜一些,近些年来自己的脾气也见涨,这次吃亏也算是买个教训。\r
许凝霜已经是丞相之女了,地位大大不同,已经不是现在的太尉府能够轻易开罪了。\r
跪在这里时间总是过得格外的慢,江璃听见外边打更人的声音,眼皮耷拉着,今天出去了一天,实在是很困,现在完全是靠一股意念支撑着,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感觉。\r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江璃以为是娘亲差陈姑姑来看,她在这里跪着,江夫人肯定也是睡不好的。\r
“姑姑让我娘放心,跪一跪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江璃故作轻松的开口,膝盖又疼又麻,动弹不得。\r
身后的人没说话,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来,搞得江璃一头雾水,回头去看。\r
来的人不是陈姑姑,是江流。\r
他从高往下俯视自己,四目相对,他才轻声道:“祠堂重地,下人不能轻易踏足,现在是后半夜了,我来看看你。”\r
江璃一下清醒过来:“谁告诉你的?”\r
江流没说话,江璃能猜到:“玉珍去找你了?”\r
“她担心你。”江流走上前,看向上方的灵牌,他不是江家人,是没有资格在祠堂跪下的。\r
可是他跪了。\r
在江璃震惊的目光中,江流贴着她笔直的跪了下来,一点都没有谦卑的姿势,他目视下方,语气间平和,一点没有把江璃当作是小姐,是自己的主子看待。\r
他只是用一种别扭又关心的语气问她:“你累不累?”\r
江璃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江流是在跟她说话,她的心一下子被江流轻飘飘的话撩拨乱了,下意识的应了声:“嗯。。。有点。”\r
江流深吸一口气,玉珍来找他的时候,他其实就犹豫了。\r
江家和许家的事情,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没有插手的余地,更何况江璃跪在祠堂,光是踏足那种地方,江流都有可能被重罚。\r
他挣扎很久才说服自己,复杂又别扭的心思只能自己藏着,没办法透露一丁点给旁人,江流沉默下来,一句简单的话说出口也花了很长时间,十分费劲:“那。。。你靠着我休息会儿吧。”\r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最实际的事情。\r
江璃是自家女儿,自然不可能像旁人犯了错还要轮流看守着不许偷懒,她睡便睡了,没人会晓得。\r
江璃倒吸一口冷气,被江流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懵。\r
江流是个冷漠的人,至少在旁人看来是这样的,他永远是那样的淡然,好像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什么事真的能激起他心里的波澜。\r
江璃扪心自问,她不算了解江流,一句“孤儿”一句“江湖长大”,就足够堵住很多问题的开始。\r
如果说他这样算是关心的话,江璃是不是可以认为,自己和他朝着敞开心扉的方向走了一大步?\r
这样想着,江璃竟然有些开心,垂下头拽了拽衣角,口是心非道:“不用了,你回去吧,跪在这里像什么样子,我自己能行。”\r
江流扯了扯嘴角忍住笑,她这幅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有意思得很,他站起身来,江璃的头正好能够够到他的大腿。\r
“我陪你就是。”\r
江璃把衣角攥得更紧,嘴上虽然说着随你,可手上的动作却彻底出卖了她心里的悸动。\r
这一夜漫漫,后半夜天冷下来,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小雨,风吹进祠堂,顺着衣领子到处钻,江璃打了个寒颤。\r
江流注意到她的举动,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江璃披上。\r
江璃还想拒绝,被江流一句话堵回去:“感染了风寒要喝药,良药苦口,你要试试?”\r
披着衣裳倒是暖和不少,衣裳上淡淡的皂角味也很好闻,虽然江璃时刻警醒着自己夸下了海口便要撑住,可是当困意真的袭来的时候,意识模糊到头脑空白也就是两三秒的时间。\r
江璃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晓得身子左右摇晃的时候有一只手托住了她,随后便靠住了支撑点。\r
意识太过模糊,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身在何地,为何在此。\r
“睡吧,我在。”\r
这是江璃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伴随着莫名的安心睡去。\r
长夜虽冷,但总会有些许温暖相伴,何其幸运。"},"over":true,"prechapterid":"2489295","hashongbao":false,"code":1,"alreadyattention":false,"nextchapterid":"-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