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道理来讲,在早上6点到晚上12点间,图书馆的书库里都会有人负责管理。”魏薇儿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大门:“但是今天闭馆休息,所以我才可以带着你进来。”
学院图书馆大厅之内依旧灯火通明,但是此刻无人看守,除了靠近大门处放置了几排的沙发和茶几之外空空荡荡,而通向侧翼书库的大门被锁了起来。
“但是如果向学院递交申请,并且给出充足理由,学生同样可以在有限的几天里得到书库的钥匙,可以随意检阅资料。”魏薇儿努力扮演起一个称职的导游,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外套的口袋里面掏出来一把铁钥匙,然后打开了门锁。
“没有人邀请你参加毕业舞会麽?”看着魏薇儿从墙上取下来一个提灯,并且点亮时,属离突然问道。
“什么?”魏薇儿的脸在灯光下显得飘忽不定。书库两侧的大落地窗被窗帘遮盖得严严实实,于是魏薇儿手里点亮的提灯成为唯一的光源:“.…..因为总阀门关上了,所以我们只能用这盏灯来照明……”
“我想问的是,一般来讲,像你这样的哲学院学生,不是都会收到高年级毕业生的邀请麽?”
“这和现在的情况有什么联系麽?”魏薇儿皱了皱眉头,反问道。
“没有任何联系,我只是想说,相比于带着一个陌生人偷偷摸摸地在图书馆里不知道寻找哪一年的古籍,毕业舞会的乐趣应该会更多一点吧。”属离和善地笑道。
“.…..没什么意思……”魏薇儿向门外看了一眼,含糊地说道:“抓紧时间,你想要找的那些书应该在二楼。”
二楼,重要但是并非十分重要。
哲学院图书馆主要收集的资料,包括泛灵论哲学、通灵师的个人手札、灵能理论、远古史,以及一些网罗而来的孤本善本。
整个图书馆分为四层,两层建于地面,两层建于地下。地面两层主要提供哲学、史学以及灵能理论方面的资料,日常对于白城大学师生开放,而地下两层,则用来收藏一些过去通灵师关于自身能力探索的手札,一些关于高等级灵性探索超世界的笔记,以及一些来自古代,乃至断崖前年代的珍贵书本资料和遗物,而这些内容只在特定时间允许通灵师参阅。
在近些年信息化改造的过程中,学院图书馆也安装了关键词检索用差分机,而与十年前相比,它没有任何的改变。但是因为供能锅炉的关闭,只能静悄悄地停顿在书库一角。
要想找到那些特定的书籍,属离必须凭借着自己原本的记忆去慢慢摸索。
在向魏薇儿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想要进来图书馆的时候,属离的解释是想要去寻找一些关于圣莱布维茨生平记载的资料。
除了由米勒大修道院修订编撰的《圣徒行迹》、《科学启蒙》之外,关于圣莱布维茨的资料实在是太多了,但是当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由后人附会、口口相传而形成的民间传说,很难找到其中的母本。
属离记得在图书馆二楼有一些圣徒追随者的口述资料副本,圣徒本人的笔记,还有一些真假难辨的同年代历史记载的影印本。这些资料重要,但是并没有重要到需要保存在地下。
而属离则是希望能够在这些资料中找到圣莱布维茨探索过隐世界的记录,并且从中找到他和晶体之间联系的蛛丝马迹。
这就像是一个复杂的解密游戏,上千块的拼图撒在面前,而每次或许只能看到几块拼图的真实容貌。属离并没有奢望自己真的找到什么惊天动地的真相,他只是觉得在自己离开之前,如果不努力一下,未免有些遗憾。
而这只是他的一个目的。
魏薇儿带着提灯,走上了二楼,二楼的空间更加大,但是被一排排几乎看不到边的书架塞得满满当当。
“你不怎么参加学院里的活动麽?”属离突然问道。
“还好吧。”
于是属离继续试探地问道:“你认识马拉先生他们应该已经很久了吧。”
魏薇儿提着提灯,一边读着铭刻在书架铜牌上的编号,她此时转过头来,第一次正面着属离:“属离先生,如果您有什么想问的,为什么不直接问出来呢?”
“我其实一直都很想了解一下你的父亲,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提及,但是我曾经和他工作过一段时间,他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属离小心翼翼地吐出自己在心中已经揣摩过很多遍的话,一边警惕地观察着魏薇儿的表情。
他甚至几乎可以感受到,一股淡淡的精神波动缓缓触摸过他干涸的灵性表层,试图从中寻找到情感的波澜,但是这种感觉一闪即逝。
“我父亲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人。”魏薇儿的声音显得干巴巴的,而且显得格外疏离。
但是属离还是不得不继续问下去:“您的父亲是皇家通灵师,而您现在更多接触到的这些人……我不得不说,他们的思想都显得有些激进。”
魏薇儿把提灯拿得离自己远了一些,对于属离而言反而更加容易看清她的反应。
“我注意到,你认为成为皇家通灵师就已经算是选定了自己的政治立场。”
“难道不是这样麽?”
魏薇儿沉默了一会,从这个话题开始,她便不复之前那种坦率,像是显得顾虑重重。
此时此刻,谁都没有提出来,要去寻找那些古旧的典籍。
在思忖了片刻之后,魏薇儿像是下定了决心:“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的父亲因公殉职,获得首席通灵师和首相的共同授勋,而我作为一个见习的皇家通灵师军官,却参与到反对当今政府的活动中去。你或许想说,这是对我父亲所获得成就的侮辱。
我对此想过很多遍,但是我知道,我现在所做的,是正确的事情。如果仅仅局限于自己的身份,而对那些明显的错误视而不见,那么我的父亲才是真正受到了侮辱。政府不代表国家,个人也无法代表政府,如果是为了全体人民的公平正义,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包括我父亲所做的一切,被误解,乃至被刻意遗忘,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