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马克西米连狠狠地将手里的酒杯顿在桌面上,啤酒泡沫顿时洒了出来,他的恼怒与咖啡馆里其他人近乎喜洋洋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卡米尔·德穆兰同样端着一大杯的啤酒,他的脸上仍然残留着昨日留下的伤痕,但是现在他的脸上仍然挂着一丝掩藏不住的笑容:“不管怎么样,至少我们的第一步已经达到了不是麽,国民大会啊,已经有六十年没有召开过了……”
“没错,”丹东时髦而艳丽的外套现在也显得灰尘仆仆,他已经喝完了今早自己的第三杯啤酒,并且已经向着酒保又要了一杯:“我们几个人,包括马拉、维尼奥、加代他们,应该都能够通过选举成为国民大会的议员。现在的关键是在白城各区的选举当中,应该尽量把我们的人塞进去,还有外省的席位,我们也应该尽量去争取,我记得南方的孔多塞和让索内他们……”
“你们为什么会这么乐观?”马克西米连恶狠狠地打断了丹东:“你想的未免太远了,那个萨托里斯·洛,他真的会样样顺遂我们的心意麽!”
“那个布朗森·帕西诺难道不就是萨托里斯指示的麽,他偷偷给我们运来了那么多武器,这么大的一个把柄落在我们手里,难道他就不担心麽?”卡米尔问道。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不由得向着周围看了一眼,同时压低了声音,但是周围所有人都沉浸在各自的世界之中,没有注意到这三个起义领导者的窃窃私语。
凌晨对于胜利宫的包围在萨托里斯·洛的几句承诺下被成功解决,在他们口头达成的协议里面,马克西米连带着起义人群离开了胜利宫前,然后重新回到了自己出发时候的据点,现在万神殿区的主要街道依旧在起义者的掌控之下,但是他们已经提前准备好为了胜利而庆祝。
“可是胜利真的会属于我们麽?”马克西米连盯着周围那些狂欢的人群,皱起了眉头:“我们高兴得太早了,在昨日牺牲的那些战友们,他们的牺牲是否有价值?萨托里斯·洛决然是不可相信的,他跟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从某种角度上面来讲,我们不过是他安排的一把匕首,而在匕首沾了血后,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把它扔掉。”
“在最初决定接受那个帕西诺的资助的时候,我们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预期了麽。”卡米尔说道:“他想要扳倒首席通灵师,我们也想;他想要将权力归还给大议会,至少我们中的大部分也都想。
至于他是不是一个野心家,这对我们而言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只要阿鲁埃勋爵他们能够在大议会中取得多数票,只要我们能够在接下来的国民大会中赢得支持,萨托里斯·洛就成不了下一个伊丽莎白夫人。”
“唉,”马克西米连再次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我一直担心你的地方,卡米尔,你太容易妥协了,所以马拉才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白城;还有你,丹东。”
“我?我又怎么了?”丹东嬉皮笑脸地喝完了第四杯啤酒,然后从旁边的柜台上顺来了一小碟的咸花生。
“没什么,”马克西米连摇了摇头:“你们忘了,我们不仅不应该相信萨托里斯的承诺,就连阿鲁埃勋爵他们也不应该相信。唯一值得信任的,只有我们自己。”说完,马克西米连便将自己的空酒杯放下,然后挤入了人群当中,只留下卡米尔一个人脸上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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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他们在讲些什么?”罗南端着一个餐盘,把四杯啤酒放到了桌上,然后将头瞥向咖啡厅另一头,那里马克西米连正好和卡米尔凑在一起,而卡米尔突然抬起头向着周围扫视了一圈,于是罗南立马重新收回了自己打量的目光。
“不知道,也不感兴趣。”莫里亚克闷声说道,他的眼睛通红着,很明显正在因为彻夜未眠而有些暴躁,实际上,自从2号雾霾开始,他便已经很少睡觉,一边需要照顾他的父亲马拉,一边则需要利用印刷机印刷在各处都需要的传单文件。
索莱娜贴心地将啤酒放到莫里亚克面前,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真有什么事,他们肯定会和我们说的,不是麽,薇儿?”
魏薇儿依旧接过索莱娜的酒杯,然后点了点头,随即又继续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薇儿,在起义之前我们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奚诉他也是的。这件事情不怨你,谁也没有想到在夏台狱的下面竟然有消失了上百年的魔影,如果不是你阻拦了它,我们谁也逃不了,奚诉,奚诉的事情是一件意外。”罗南坐到魏薇儿旁边,轻声安慰道。
魏薇儿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黑色的长发披散开来,彻底遮住了她秀气的脸庞。
索莱娜狠狠瞪了罗南一眼,然后轻轻握住了魏薇儿的手:“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我一直都在这里。”
“怎么了,为什么你们这里看起来那么沉闷?”突然,丹东那轻快的嗓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他的脸因为酒醉而微微泛红,手里拿着的那杯啤酒已经喝掉了一半,而他挥舞起来像是已经完全喝干的模样。
“没什么,雅克,刚刚马克西米连和你们聊什么呢?”莫里亚克给丹东让开了一个位置,让他坐了下来。
“毕竟是安东尼嘛,他担心那个萨托里斯给我们开了一张空头支票。”
“可是这种担忧不是很正常麽?”罗南插嘴道:“我是说,那群勋贵们什么时候正视过我们,他们又有什么时候真的遵守过他们的承诺?我看现在他答应举行国民大会只是在拖时间罢了。”
丹东嘿嘿笑了一声:“那是你们不知道,其实吧,我们很早以前就已经和洛大臣联系上了,他不敢就这么明显地敷衍我们。”说完,丹东冲着周围那些起义者们挑了挑眉毛:“你以为我们那么多枪是从哪里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