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钟鸣响了八下,原来外面已经八点了。
洛摇摇放下手里的面包,然后默不作声地低下头,洛月白不经有些哑然失笑,却又有些心疼:“放心,今天妈妈不去哪里,就陪你了。”
摇摇一下子抬起头来,深深看了洛月白一眼,便又闷声吃起东西来,看上去那么可爱,又那么让人感到心安。
洛月白不由得想到,或许摇摇应该由她自己来教导,如果她真的能够有那么多时间的话,但是有些东西是她自己也教不了的,毕竟她不想让摇摇也成为一个皇家通灵师。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觉得摇摇或许能够成为一个很不错的画家,作为一个孩子而言,她的眼睛总是那么敏锐,而且她的水彩画在没人教导的情况下甚至可以说画得惟妙惟肖。
洛月白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曾经做过画家的梦,那时候正好是浪漫主义刚开始盛行的时候,像是约翰·克里梅尔、加布里埃尔·马克斯、托马斯·希尔,这么一批人的名字曾经一度盛行,但是后来这个梦想自然变成泡影。所以洛月白有些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把自己未曾完成的梦想强加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
不管怎么样,她应该有选择自己想要生活的自由,而这种自由洛月白自己也未曾拥有。但是说到底,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多陪陪摇摇,如果一切顺利,她也应该就会这么留在白城。
但是如果一切顺利,就算她可以一直留在白城,她真的能够挤出多少时间来陪着摇摇呢?至少能够比之前多一些吧。
但是如果摇摇的父亲能够回来……洛月白突然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愤怒,但是随即便又平静下来。
既然摇摇没有了父亲,那么她就应该承担起更多的责任来,至于萨托里斯,他曾经做不好一个父亲,现在也无法指望他做好一个祖父。
时间在洛月白的胡思乱想中飞快地流逝,洛摇摇终于还是吃到了李子,而且现在她竟然吃得下一整个了,不过摇摇没有打扰现在餐厅中令人舒适的静谧,她同样睁大了眼睛望着她的母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或许什么都没有在想。
就在这片宁静之中,餐厅的们被倏忽间推开,沉重的脚步哒哒地踏了进来。萨托里斯的身上还残留着昨夜浓重的烟味,身上的大衣则是沉甸甸地垂了下来,装满了疲惫与愤怒。
摇摇和洛月白都没有惊讶于萨托里斯的突然闯入,甚至在大门打开之前,她们便感觉到他心中难以掩饰的愤怒。
萨托里斯草草地吻了一下摇摇的额头,粗糙的胡渣使得她忍不住后退避开,但是萨托里斯对此混不在意:“月白,我有事情找你谈一谈。”
洛月白点了点头,正准备站起来,但是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固定在了椅子上面,来自灵性的压迫使得她不由自主地开始抵抗,无形的震慑却让她的努力显得螳臂当车。
“摇摇!”洛月白大叫了一声。
那股强大的灵性陡然消失,而摇摇则露出了做错事的表情,头几乎低垂到胸口。
“摇摇,我是怎么和你说的!”萨托里斯也同样愤怒地大喊道。
摇摇的声音微不可闻,而且已经带上了哭腔:“对…对不起…”一边说着,眼泪也便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洛月白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她瞪了萨托里斯一眼,然后站起身子抱住了摇摇,她的灵性轻轻地与摇摇的灵性相触,抚慰起她灵海中的波澜:“摇摇,妈妈和你的外公就离开一会,马上回来。”
萨托里斯也闷闷地说道:“摇摇,乖,先回你的房间去。”
摇摇看了一眼洛月白,又看了一眼萨托里斯,于是终于明白自己的上午又要独自一人度过,便低着脑袋走出了餐厅,小小的身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显得格外的瘦小。
“有什么事麽?”看着摇摇走出了房间,洛月白的声音重新变得冷硬。
“你不知道麽?我们的皇帝陛下终于想当一个铁血的君王了。”萨托里斯极尽嘲讽地说道。
“到底怎么了?”虽然早已知道答案,但是洛月白还是这样问道。
萨托里斯拉开餐桌旁边的椅子,然后同样为自己倒了一杯有些凉了的茶,一口喝干:“不久之前我才知道,原来我们的陛下已经重新组织起了那批秘密警察,然后开始暗杀袭击现在的起义者领袖们。”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想要知道这一点!原本他们都已经被我安稳住了,现在倒好。这些明目张胆甚至不作任何掩饰的暗杀,简直是只有最为愚蠢的疯子才会干出来的事情,而这些可都是出自我们的皇帝陛下!”萨托里斯愤怒地锤了一下桌子,于是所有的茶杯便猛然一阵。
“小心一点,这可不像你办公桌那样子坚固。”洛月白忍不住刺了一下。
而萨托里斯继续说了下去:“我想我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伊丽莎白·欧根妮夫人不愿意把权力给阿方索二世了,这简直是把整个国家往火坑里推啊!”
“父亲,慎言!”
萨托里斯冷哼一声,但是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父亲,你也不需要继续拐弯抹角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你不会大早上地回家,既然你回来了,那么你应该有其他的事情吧。”
萨托里斯看了洛月白一眼:“阿方索二世陛下不是那种会自己做出那么强硬决定的人,那么是谁在促使他下的决心呢?”
“你已经有自己的猜测了吧。”洛月白没有任何掩饰地反问道。
“不,我没有猜测,或者说,我不敢猜测。现在的你得到了阿方索二世的信任,你觉得会是谁?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干?”
“她?或者他?我不知道。”
萨托里斯沉默了下来,他直直地望着洛月白,但是得不到任何他期待的答案。
“那群暴徒们疯了,战争已经开始了。”萨托里斯最终还是站了起来:“你既然受了重伤,就好好休养吧,这场注定臭名昭著的战争,就由我来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