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作者:米螺      更新:2019-10-23 04:56      字数:2324

那时候,大片大片的夕阳烧红了半边天,从前熟悉的空气里弥漫着的浓郁花草香味,却被刺鼻难闻的血腥味所替代!

放学归来的南星像是一个被恐慌支配牵动着的木偶人,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踏去。

每踏出一步,她都感到自己是踩着家人的血在走的。

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鞋底汲满了红色的液体,明明心口有个巨大的洞在吞噬着她的理智,她还是不断往前,再往前,直到站在一个累叠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的坑前。

里面是什么呢?

她竟然想探头看一下。

身体比脑袋做出更快的反应,可当她刚要向前倾去时,腰身忽地便被一双强劲的手用力扣住!

“疯了?!”男人在她耳边低吼,语声比起往日里的沉定,多了几分罕见的焦灼,“走!”

但她还是看见了。

南星后来告诉他,她真的看见了。

那是言草斋被灭门后的第三天。

“嗯?”彼时,沈虞决正在看书,戴着一副斯斯文文的金丝边眼镜,和几天前浑身血污、冷厉凛然的模样判若两人。

闻言,他修长的手指按在纸面上,很快又翻过一页,如此漫不经心,好似她的话全然不必理会。

“我说,我看见了。”南星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连同声音也是冰凉的。

冬天,她觉得这直触肌肤的寒凉正从脚底一路攀升到脑袋里,一瞬就能将她所有仇恨给冻结住。

许是沈虞决看过来的眼神太过淡然,她一时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她在树下的鹅卵石小径上走过无数圈,她以为自己身强力壮,一点儿也不再惧怕寒冷和病痛的,可对着沈虞决,对着陌生的大房子,对着迎面而来的明亮日光,对着毫无温度的地板,十二岁的南星突然就哭出来了。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爸爸……妈妈……他们都死了……阿丢也死了……都死了……呜呜……沈虞决……我看得很清楚……他们都死了……我的亲人都死了……”

她哭得压抑无声,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蹲在地板上。

因为一直憋着声音,到了最后便开始打嗝。

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哭成这样,浑身上下透着难以描摹的绝望。

他在言草斋住了两年,南星也和他作对了两年。

这两年里,南星倒也不是从没哭过,但多半是被言礼仁给揍哭的,于是,那时候的哭就会显得特别夸张,眼泪鼻涕一大把,小脸通红,还神神叨叨小声嘟囔,典型的小孩儿哭法。

倘若给些好吃的,或是允诺点什么好处,倒是一下子又生龙活虎起来了。

可和眼下一样,女孩将抱紧双膝,身周庞大的世界将她衬得愈发娇小柔弱,她没有震天震地地大哭,也没有歇斯底里的高喊,可就是怎么哄也哄不住。

沈虞决从来没有哄过女孩子,尤其是这个总是跟自己作对,脾气完全不按套路来的女孩子。

最后,他把她敲晕了。

再以后,南星便从不提这件事了。

“九爷,准备好了。”

魏伯光取过一条长绳,先是给南星系上,好声好气地打着商量:“小祖宗,等会你先开路……”

“魏伯光啊,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南星瞪着他,还是听话地将腰上绳子系好,她看了眼沈虞决,轻声问,“你想铲除我的恐惧,所以无所不用其极,是吗?”

“鼬鲵怕你。”沈虞决语声清淡,如同此时的决定本就是最好的办法,并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心,“不会出事,放心。”

“的确,你从来算无遗漏。”南星深吸一口气,反而笑了起来。

沈虞决看着她透着几分冷漠的笑容,无声抿唇。

南星已经跟着魏伯光一起走到前头去了,一分钟后,她将在前面带路。

她熟悉鼬鲵的气味,她也知道盛水莲的采摘工序,由她开路,势在必得。

沈虞决立在原地,沉沉眸光在她瘦削的脊背上轻然掠过。

其实,她很少跟他出来这般历险。

从前的几年,她忙学习,忙研究,再是焦躁困难,也总归都是正正常常简简单单的生活。

十年了,她在他的庇佑之下,度过了普通少年该有的一段青春,原以为还能多庇佑些许年岁,却高估了自己的能耐。

他的心力正在以可以感受到的速度在一点一点消耗,直至如今,他已渐渐有些力不从心,才不得不将培养她的计划提前。

南星,你必须强大起来。

他无数次在夜梦中低声重复着这样的叮嘱。

可面对她时常天真跳脱又纯然可爱的模样时,他又总是将最狠戾的一面展示出来。

他希冀她能因为畏惧而服从,却忘了,言南星从十岁起,便胆敢和沈虞决针锋相对的。

他向来清楚,这世上,唯有她,是从不惧怕他的。

……

“报——”一名身穿藏红色袍衫的传信兵跪在帐篷之外,摇摇欲坠的身形看上去分外疲惫!

“进!”肯桑亚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疾步上前抓起传信兵的衣领,将他一把拎了起来,“情况怎么样?!”

“少、少主……他们已经进圣地了!”

“哈哈!太好了!”肯桑亚一阵狂喜,正要奔出点齐人马,一举围攻,却被纳木高声叫住:“慢!”

纳木拧着眉头,神色泛着凝重,他问传信兵:“他们进去几个人?”

“九、九个……”传信兵身上有伤,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纳木精锐的眼睛眯了眯,“有人发现你了?”

“是、是的……”传信兵忍不住浑身颤抖,身为隐于暗处的传信兵,却被人发现了踪迹,甚至于负伤而归,这样的情报可以说是毫无价值了,一如他这个人,也已经没了继续存在的必要!

这是纳木训下的原则!

他……今天在劫难逃了!

“啊——”果然,短促的哀嚎过后,传信兵已经身首异处!

血迹喷洒在洁白的帐篷布上,肯桑亚不可置信地惊呼:“纳木你疯了!”

纳木摘下传信兵的头巾,擦拭着长剑上的血迹,阴冷的眼神满是不甘:“沈虞决已经发现我们的布防了!这蠢东西根本就是他送来的警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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