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近忧远虑
作者:王并不能留行      更新:2019-10-23 06:41      字数:2218

王朝旧址,说是旧址,其实只是一片看上去锈迹斑斑的古楼。

古楼背离阳光足有千年矣,各个朝代的重犯都被关押在这里,其中很大一部分要死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不止是因为这里诡异莫名的阴气,更是阴郁低沉的氛围,无数幽怨哀悼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便是一个正常人在这里也待不久,更谈何困于牢狱。

此刻在古楼地下深处,滴答滴答的声音混杂着厚重的泥土味,给人一种空荡荡、如同幽冥的感觉。

“大人,他便在那最里面的一间房,不需要我跟过去吗?”

苏狂不予理会,直接迈步走了过去,显然是不准备让其他人跟过来。

狱卒见此状亦不再多言,只是眼神中更多了一分敬畏,能够孤身来到王朝旧址最底层的人,保持这般冷静的新面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里的阴气非是长久居住在此的人可以抵抗,就如同高原反应一般,生理上的感觉或许可以克服,但总归有些细微的变化。

然而在苏狂身上,他看不到一星半点。

尤其是他的年纪,为何在他的眼神里看不到一丝涉世的惶恐?

如此这般观察得出,苏狂这般定然是上人尔。是触碰不到的存在,自然听之任之,不敢高声语。

寂静幽深的古径,斑驳的石子路,不像是监狱,更像是一条通往神秘世界的通道。

苏狂漫步在古径上,目光比这阴暗的世界更加黯然。

“诶,有个新来的小家伙。”

一个被锁链困住的沧桑老者拖着一嘴络腮胡,兴奋的从一旁的监狱里探出头来,嘴里还不断溅射出恶心的唾沫。想来时光如梭,还是没能洗掉他内心的猥琐。

“果然是一个小家伙,怎么样,这次是你吃还是我吃?”

对面的一个老妪奸笑着和应道,显然苏狂的出现已经引起了他们俩的注意。

并且已被他们当成了盘中餐。

“你果然来了。”

幽幽道出一声,老者和老妪像是听到了魔音一般,浑身抖如筛糠,身影迅速没入黑暗中,不敢露出声息半点。

苏狂三两步走到王有门前,目光悠悠,“你真当我杀不了你?”

“你自然能杀得了我。”王有侧身靠在墙上,懒洋洋咧着嘴角笑道,“只是我从没见你将这个念头付诸实践过,便是你有这个想法,也没有这个决心下手罢了。不过你需要记住,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杀掉我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他一直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但此刻听到王有的这些话,额头青筋都有些暴起,显然已经有些气极。

自己,终究是奈何不了他。

他心里悠悠一叹,不再去纠结王有的针锋相对,嘴里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此次前往王朝旧址,苏狂的主要目的,就是来跟王有说上一声的,他本不需要亲自前来,但若是不来,总归是无法道明自己的态度的。

然而真正到了这里,他才发现,那个曾经在天庭一剑挥扫尽百万天兵的剑仙,不过是一个女孩的哥哥罢了。

在女孩的感情面前,他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她执着,固执,这一点很像他,也最让他心痛。

“今日之后,我不希望你再出现在她面前。”苏狂认真道,“有我,就够了。”

他想要弥补,这么多年来,当年的那一幕尤其萦绕心间,不论是疼痛或者幸福,皆是历久弥坚,不仅没有消退,反而变得更加让人无法忽视。

这些话他无法对鞠钏徽说出口,但并不意味着他能听之任之。王有绝非良人,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而且他有一个王有必须要离开的原因。

“别说笑了。”

王有屈指一弹,本来紧缩的牢门像是被一阵风吹过一般,瞬间溃散化作尘土飞扬,他一脸的轻笑,轻摇慢缓朝着苏狂走来。

“你自己犯下的罪孽我可不愿承担,而且,她离开我,可就真正的谁也救不了了。”

王有抓住了苏狂的命脉,哪怕早已成就天庭剑仙,气质与心性都远非常人可比,但若对手是王有,那么苏狂就无法正常视之。

怒火难以遏制,作为他自己,最清楚王有说的是什么。

自己的妹妹爱上了自己的分身。

这一点本就是大忌,他这般针对王有,却并没有任何效果。

没有人知道王有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们从苏狂体内分离出来的时候,便有了各自的意识,灵魂以及躯体,并且实力也极为强大,性格又各有不同。

他虽然是主体,实质上并无主导作用,就连王有的忽然出现,也是他意料之外的,尤其是现在的他,算不上强大,比起其余九具早已历经千万年锤炼的分身,他实在是太过弱小。

......

“公子,你这是要去往何处?”

董春见苏狂刚刚进入客栈房间,又要离开,不由得问道。

苏狂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在经历过之前传功之后,气质又有所变化。本来飘散着淡淡的灵气,如今已经有一种让人迷惑的感觉,心神摇曳,难以自持。

“幻魔宗,你可要同去?”

他第一次做出邀约。

董春一愣,看着苏狂认真的双眸,脸旁不由得像是火烧一般,她回过神来时,苏狂已经转过身去往门外走了。

“要!”

她赶忙点了点头,小跑着追了上去,手中拿着一把自己今天刚刚从集市上挑来的桃木剑,活脱脱一个闯荡江湖的女侠。

待得苏狂和董春走的远了,从一侧的房门虚掩处,缓缓探出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雪白可爱。

花花嘀咕着,眼神里有些哀怨和黯然,“又没有跟我打招呼,这个坏家伙!”

追忆起数千年前,苏狂也是这般匆匆离去,他总有一些事藏在心里,谁也不愿说,便是姐姐也经常跟她说道自己的担忧。

一个人心思若是藏的太深,就容易将周围的人伤害,无形之伤,伤的是心。

这一点苏狂最是清楚,他更明白,心伤了,还可以缝补,但若是命没了,一切皆休。

所以,他决定一个人去面对,在解决所有问题之前,一字不会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