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别过脸,寒若内心五味杂陈。
虽然不想承认,可洛影玺就是在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寒若……
在这个世界的无能。
稍不留神,就会尸骨无存的、无可救药的窝囊废!
“我说不要去,你会听我的?”洛影玺起身,将茶杯放回桌上。
“不会!”寒若脱口而出,想想不妥,赶紧补充道:“可你不应该这么大费周章打击我,好歹我们也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只要我……”
“我想让寒若死在无风寨。”洛影玺一字一顿,没有起伏,不同以往的渗人,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无关要紧的事情。
终于听出对话的违和感,寒若盯着他的背影,没有搭话。
这是第一次,洛影玺没有自称本王。
只是,我。
良久,屋内静默的气氛令寒若连咽口水都觉得难受,说不清此时的心情,估计是已经滚过几次鬼门关,大概也对死这个字眼也免疫了。
“这段时间,如果没有你,我大概也死过好几回了。如果今天真要死在你洛影玺手上,我寒若无话可说……”这是第一次从寒若口中说出这般丧气的话,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
想回去现代见寒老头,想替姚芷清活下去,明明这么多年都撑下来了,为什么今天被洛影玺这么一打击,突然就不想折腾了?
大概是真的累了吧?在这个年代,他一个寒若……渺小得连蝼蚁都不如。
闻言,洛影玺眸底染上一层怒意:“你还不懂吗?这是最后能让你全身而退的机会!”
闭上眼睛,寒若背靠墙:“反正不管我做什么,都不会有所改变的不是吗?”
“……你动手吧。”
话音刚落,感觉身体要被揉碎般,这股疼痛感让寒若回想起刚穿越过来那会,自己的灵魂被迫挤进一个瘦小身躯时的情境。
身体被紧紧禁锢在洛影玺的双臂中,好一会儿,没有感受到死亡的解脱感,寒若不禁皱眉,缓缓掀开眼帘。
近在咫尺的银鹰面具,伟岸的身躯将自己包裹住,华丽的紫衣仿佛一瞬间失去所有光华。
洛影玺将头埋在寒若颈窝处,双臂不断收紧,若是换成寻常女子,早该因这疼痛叫喊出声,可怀里的人是寒若。
早察觉出他的异样,寒若生硬地柔声询问:“你……还好吧,是花妃又对你下毒手了?”
“……”
“还是你体内的毒又发作了?药粉带了吗?”
“……”
听着寒若别扭的关心,洛影玺闭上眼,享受地将所有重量压在寒若身上,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的将某僵硬的人儿圈在怀里,圈在自己所能安心的范围内。
“洛影玺,你也太不懂得防备了。”
蓦地睁开双眼,感觉腹中被什么东西抵住,洛影玺漆眸倒映出寒若计谋得逞的小脸。
“你……这是在报复本王?”眸底闪过一丝促狭,洛影玺松开双臂,慢条斯理地整理起自己的衣物来。
“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让任何人有机可乘,包括我。”寒若收回柳叶刀,正色道:“换做别人,就不是刀柄了。”
“爱妃果真心细如尘,很好。”洛影玺故意调侃,“原先本王还想助你一臂之力,让你从此远离这场纷争,眼下……本王是真真舍不得放你走了啊。”
见他又恢复了以往那臭屁的模样,寒若稍微松了口气。
“我寒若才不会夹着尾巴逃跑,而且我们之间是互利关系,我帮你找到两块玉,到时候我需要借用这两块玉的力量,帮我回家。”
“回……玄玲?”神色一凛,洛影玺试探道。
“玉珑、玄玲都不属于寒若。”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扯上灵魂穿越的事,寒若乘机转移话题:“雪尔呢?”
“炖了。”
“……”幼稚!
似乎听到叫唤,雪尔吊着那条项链飞窜了出来,扎扎实实落在……
洛影玺肩头。
寒若嘴角抽了抽,狠瞪了眼倒戈的雪尔,“小叛徒,东西还我。”
“这个指南针……怎么会在你手里?”洛影玺接过雪尔递给他的项链。
寒若皱眉,伸手去夺:“本来就是我的东西,还来!”
药效还没过,这一跳,寒若双腿有些发软,乍看之下就像是故意扑倒在洛影玺身上。
后者倒也是享受某人的投怀送抱,顺势一揽腰,莞尔:“这可是我当年赠予一个小鬼头的信物啊。”
“这是我的东西,还来!”恼羞成怒的寒若压根没听清他的话,只是急于抢回东西,赶紧摆脱这尴尬的姿势。
两人一来一往坚持不下,寒若没抢回项链,一不小心把他面具给扯落下来。
愣愣地看着他光洁如玉的脸,寒若惊呆了,差点忘记要怎么呼吸。
“小鬼头,人小小,脾气够大啊。”洛影玺凝视他,如沐春风的笑意似乎要溢出眼眸:“想当年,还是我教你用的火折子呢。”
“你!”
寒若怎么也料想不到,曾救过自己一次,不对,加上落水那次,洛影玺在五年前就救过自己两次……
倘若没有他从湍急的瀑布中救下姚芷清的身体,就没有如今的寒若。
若不是指南针上真如洛影玺所说刻有玺字符号,打死寒若也不敢相信,自己一直在找的救命恩人,竟然只眼前的怪胎小鬼!
“怎么,很失望?”马车内,洛影玺破天荒地主动搭话。
寒若摇了摇头,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脸上:“你刀疤呢?怎么好的。”
“炖了雪尔做药引啊。”他低低笑道,“本王的脸……唯有雪山飞鼠做药引,便能恢复如初,此乃百医师的功劳。”
见他又打算忽悠自己,寒若怒意上头:“今天我们摊开说个明白话,龙玉是不是在你王府?”
“不错,”洛影玺逗弄着肩头的雪尔,嘴角笑意令人辨不出个中深意,“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本王定是知无不言,言而不尽。”
“……”能这么顺利套他的话,寒若有些不习惯:“你今天安排的这出戏是做给花妃看的,为的就是让她觉得寒若死于非命……想借机放我走?”
“聪明。”颔首,洛影玺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不过现在本王反悔了,往后,你不许离开本王的视线范围。”
回敬了个大白眼,寒若自动忽略。
只要找到龙凤两玉,他寒若就要回去现代了,你爱咋滴咋滴,到时候姚芷清恢复玄玲公主身份,你洛影玺还能强抢不成?
“花妃让我找到凤玉后,连同你的龙玉一起拿给她。这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语气还是那么平静,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为什么一定要给她?”
“……这是我欠她的。”他垂眸掩去眼中落寞,略带笑意的语气却让人莫名伤感:“给你讲个故事吧。”
马车一路颠簸,洛影玺第一次开诚布公地与他人讲述自己的过往。
曾以为一辈子也没办法说出口的往事,倒是在寒若面前一字不落地描述了出来,洛影玺甚至怀疑自己轻描淡写的情节,都是别人的故事。
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寒若听得入神,他每说一个字,脑海就不自觉浮现那个场景。
年幼的他……
如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妃毒发身亡。
如何从人人赞不绝口的储君沦落到令人闻风丧胆嗜血王爷。
如何被当成怪物般囚禁在黑屋的铁笼里。
如何在每个暗无天日的时期咬牙强撑了下来……
他说,他活着的意义就是替母妃报仇。
最让寒若震惊的,竟然是从洛影玺口中得知,花妃竟然是他母妃的亲妹妹!
“为了报仇,你就甘心被她利用,任她宰割?”
生生将指甲嵌入掌心,双眼红得吓人,寒若微扬下巴,倨傲地不让早已蓄满眼眶的泪水落下。
“是我欠她的,母妃之死确是因我的无知鲁莽所致。是我……害她失去至亲。”洛影玺说这话时,那种深深的自我厌恶感,刺痛了寒若内心深处对于无法拯救母亲、外公的罪疚。
“你是白痴啊!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不是吗,你失去的上可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真正疼爱你的至亲啊!”寒若一拳砸了过去,洛影玺没有躲开,只是错愕地看着他。
凝视眼前明明是梨花带泪的女子,却仿佛能透过这张脸,看到一个英气逼人的短发男子。
“你给我听好了,你母亲的死,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说过会帮你就是会帮你,你他妈以后要是再随随便便给那疯女人糟蹋,我……我就!”寒若气得语无伦次。
“就?”他微抬眉毛,表示疑惑。
没有那道骇人的疤痕,洛影玺惊为天人的姿色一时间竟让寒若忘了眼前之人是个七尺男儿。
寒若大言不惭:“就保护你啊!”
“……好。”笑颜如花,形容眼前男子竟然毫无违和感。
咿呀!雪尔奶奶地唤了一声,两个小肉爪托颊打滚卖萌中。
寒若不知道,今日他这么一句冲口而出的江湖义气话,给自己惹上了多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