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还是不懂。”迟天枢微微摇了摇头，随后双眼中闪烁出了一道玄奇的辉光。

张星衍只觉得迟天枢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微微一紧，而在恍惚之间，他看到了令他今生都难忘的景象。

“轰！”

张星衍的耳边一声轰鸣，霎时间只觉得他脚下的大地坍缩，原本广袤无垠的大地开始变得很小，很小。

原本无边无际土地、海洋，在须臾之间变成了一颗蓝色的球体，就在两人的身边缓缓地旋转。

而这一切都并未结束，蓝色球体快速地缩小，一颗炽热的火球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颗蓝色的球体，也不过只是围绕着火球旋转的一颗极不起眼的小球，和它一样的球体还有很多。

然而这样的景象也不过维持了片刻，巨大的火球也开始快速地缩小，直到变为了尘埃，一个围绕着某一中心缓缓旋转的云团状发光体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知道，这宛若云层一般发光的物体是由无数个方才那样的火球组成的。

在这个云团之中，如那巨大火球一般的星体浩如烟海，不知几何，那么围绕在那火球旁旋转的小球又有多少？

凡人眼中广袤无垠的大陆海洋，与这云团相比，不过是一粒尘埃微粒，那么生存在其上的人，与之相比，又是什么呢？岂不是连尘埃都不如？

难道这才是世界的本来面貌吗？

“唰！”

宛若走马灯一般，张星衍的视线再度被拉远，原本他以为是世界全貌的云团再度缩小，无数个与之类似有大有小的云团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可让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这无数个云团组成的世界，居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球体。与这球体相同的世界，在他眼中有着无数个。

尘埃？人类在这样的世界之中连尘埃都算不上。

而后，一切再度快速变幻，整个世界再度放大，又回到了最初那颗蓝色的球体之上。

此时张星衍居然看到了自己。

从呱呱坠地，到蹒跚学步；从牙牙学语，到引经诵文；从初学术算，到如今执掌一方。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却又仿佛只是弹指一挥间。

但眼前的一切却依旧变换，时间在推移，此后发生的一切似乎已是未来注定。

他洞房花烛，麟儿初生，中年志博，儿孙满堂，鸡皮鹤发，年老迟暮，最终，画面定格于一处，他蓦然垂目，溘然长逝，无疾而终。

一生，可谓圆满。

“日月星辰不过沧海一粟，人若与之相较，岂非忽微。悠悠星辰，是谓宇宙，星河万千，是谓多元。这些，都是贱内告诉我的。你，还配不上她。”此时一直在一旁陪着张星衍旁观的迟天枢悠然开口说道。

是极……是极！这岂是凡人之智？

前面迟天枢让他看尽星辰变换，宇宙多元，无非是想告诉他，他根本就和赵燕翎不是同路之人。

他不能理解，也无法理解之前发生的一切。如他这般不明不解，又岂能和她在一起？

“你也懂术算之道？”此后，于须臾间他看尽了自己一生沉浮，事无巨细，这都是迟天枢呈现在他面前的。

他即便懂得术算，也做不到如迟天枢这般事无巨细。

与他相比，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术算之才，简直就像是个笑话。

对此，迟天枢并未回答，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她的命运，我也算之不清。”

“这！……”迟天枢话一出口，张星衍顿时骇然。

正如迟天枢所言，他在术算一道之上的确不过坐井观天，往昔他所自傲的术算之法，在迟天枢的面前简直如同三岁稚童。可即便是如迟天枢，居然也算不出赵燕翎的命理前路？

这不是意味着！……

“她是！——”张星衍的另一种答案几乎脱口而出时，却被迟天枢的眼神生生吓得吞了回去。

之前他和迟天枢见面之时，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他便觉得眼睛刺痛。

而如今，在他的眼中，迟天枢恍若一个屹立于天地之间的巨人，那双眼睛仿佛神明在俯视凡人一般，让张星衍觉得迟天枢仅仅一个眼神便能杀死他。

而迟天枢的意思也很明确。

敢说出来我就恁死你！

一时间，张星衍噤若寒蝉，哪里还敢说话？

眼看迟天枢收回了那磅礴的威压，张星衍松了一口气，可此时方才觉得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你好自为之吧。”迟天枢松开了自己搭在张星衍肩上的手，转身离去。

而此时张星衍只觉一阵恍惚，一切恢复了原样。自己还是在马场的角落，方才看到的，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迟天枢制造出来的一场幻梦。

一场虚幻的真实。

“呵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张星衍一时只觉豁然开朗。

是自己着相了。

一切都因为自己算不出赵燕翎的命理开始，但原来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误会。赵燕翎不是自己的命中注定，她只是……不属于这个世界。

原来迟天枢早就知道，而且无论哪一方面他都比自己高明得多。

有了他在，赵燕翎的眼中又如何容得下他人？

他早就知道，想来他们早就将这件事说开了。

即便是自己有心相争，奈何迟天枢已然领先太多。别人都快到终点了，自己还在起点附近转悠，还比个屁……

想到这里，张星衍不由得释然一笑。

一切看开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喜欢赵燕翎。

之前那么执着，全因张家人熟谙术算之道，在知道了结果的情况下，大致都会不自觉地想要尽快促成结果。

可如今，这个结果分明就是错的。

的确，她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子。美丽、聪明，可谓秀外慧中。但她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自己又真的了解她么？

细细一想之前赵燕翎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他突然觉得很有道理。

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她，能够真正理解她的人，只有迟天枢。

她的心扉，从来都只为一人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