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等人呆立片刻后，反应过来，青阳派众人逃离蛇灵诛魂阵，自己哪还有活路？纷纷亮出兵刃，冲向在场的青阳派五人。

御蛇门门下长老弟子是抱着必死的心杀来，而青阳派等人刚从蛇灵诛魂阵解出，实力还未恢复，两方对战，一时半会儿倒僵持起来。

唯独陆枫手握长剑，剑身赤红如燃烧的烈火，杀入御蛇门人群中，势不可挡，御蛇门众人以他修为最低，尽是些门内普通人对付他，陆枫对敌，毫无压力，长剑过处，鲜血横洒漂流，已有数名御蛇门弟子倒在他的剑下。

空气中弥漫出浓重的血腥味，陆枫体内好像一头沉睡的恶魔苏醒，他胸口黑气环绕，双眼变得通红，此刻在他眼里，御蛇门弟子都是他的猎物，他像一个冷酷的猎手，长剑肆意挥洒，或点、或劈、或割，御蛇门弟子死在他剑下的越多，他心底嗜血的渴望越能得到满足。

青阳派萧远诚等人各自对上敌手，并未注意到陆枫的异变，反观是御蛇门发现陆枫剽悍凶猛，围斗他的御蛇门弟子死伤殆尽，不得已让一些修为较为高深的弟子和长老截杀于他。

可陆枫此时胸口黑气更甚，两眼红的像要滴出血，脑中一个声音不断呼唤：血，鲜血，更多的鲜血！

陆枫在这种欲望的驱使下，大展雄风，剑气汹涌，攻势狠辣，远不止一个问道七层天的人能施展而出，增援的御蛇门弟子和长老竟然被他打的几乎无还手之力，不多时，已经有一半的人倒在地上，不是丧命，就是重伤不起。

其余围斗陆枫的御蛇门门人见他如同恶魔，气势上已经输了一半，不由自主的边打边撤，但此刻的陆枫不愿放过他们，长剑挥动的更加频繁，紧追不舍。

被追之人心中悔意顿生，怎么惹上了这么个恶魔，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过，难道是天要灭自己？

“陆枫，快醒醒！不要走火入魔了！”陆枫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丹田涌出一股黄色真元，顺着他的经脉汇聚于胸口处，旺盛的黑气和黄色真元斗了片刻，终于被黄色真元压制下去，陆枫红色的眼睛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看看自己满身的血污，再看看倒在自己身前横七竖八的尸体，内心突然震动：天啊，这都是我干的吗？我居然杀了这么多人？他们不是妖，不是魔，也不是鬼，而是和自己一样活生生的人，虽然包藏祸心，但终归是和自己同类，自己怎么下得了这般狠手？

咦，刚才不是有人叫我吗？还是个很熟悉的声音，在哪里呢？陆枫又涌出另一个念头，茫然的看向四方，萧远诚、张宣扬、邱志恒、林若雪还在打斗中，根本无暇估计自己，更不用说出言唤醒自己了，但他敢肯定，那道声音的的确确出现过，而且音色也不像青阳众人。

“灭了御蛇门这群混蛋，”众多修行打扮的修真者从御蛇门深处杀了出来，他们是潞州其他修行门派的门人，本是前来潞州城降服女鬼，没想到被御蛇门利用女鬼制造陷阱抓了回来，而御蛇门的蛇灵诛魂阵需要大量的真元维持凝聚，这些修行者就被御蛇门关起来，当做供给蛇灵诛魂阵真元的源头，他们被御蛇门折磨的苦不堪言，直到邱志恒以隐身术闯入御蛇门禁地，方才把他们救下来。

他们被救后，正打坐恢复元气，，听到外面喊杀声起，连兵刃都未携带，便冲了出来，见青阳派众人和御蛇门斗在一起，想到御蛇门的种种恶行，怒火喷涌，赤手空拳的和御蛇门门人恶斗起来。

青阳派五人已将御蛇门打的无法抵抗，加上这些修行者，御蛇门门人顿时斗志瓦解，纷纷找路向外逃跑。

陆枫看到一道红影裹在御蛇门逃跑队伍中，往一个小门方向出逃，正是那醉仙楼女鬼，她貌似身负重伤，飘动行走摇摇晃晃，几欲摔倒。

“哪里跑？”陆枫倒提长剑，快步追了上去。

红衣女鬼蓦然回首，看见陆枫追过来，心下大惊，逃跑的更快，但她慌不择路，居然跑进了一个死胡同。

陆枫祭起长剑，赤红色长剑飞出，刚好插在红衣女鬼的身后，断了她的去路，那剑身上散发出炽热的真元之威，逼得红衣女鬼停住脚步，转身回望跑过来的陆枫。

女鬼索性站定，惨然的道：“你是来杀我的吗？”

陆枫不置可否，站在距离女鬼一丈左右的地方，目光冷冷的看着女鬼。

“那你动手吧，”女鬼缓缓闭上美目。

陆枫心意微动，长剑飞起，直扑女鬼。

女鬼等了许久，也未等到魂飞破灭，她紧张的睁开眼睛，赤红色长剑悬至她体外一尺左右，却始终未进一步。

“你怎么不动手？你们这些人间名门正派不是最喜欢打着除魔卫道的口号，杀灭非你等族类的异类吗？”女鬼有些沉不住气，大声道：“莫不是你觉得这么杀了我太过便宜，还要像御蛇门那样折磨一番后，再杀我？”

陆枫眉目间微微动了一下，但悬空的长剑，还是没有刺下。

“你动手啊！还在那里迟疑什么？”女鬼道，“要杀要剐随便你，就算你再怎么折磨我，我也认了。”

陆枫依旧不动手，也不撤下赤红的长剑。

“够了，你这样是什么意思？”女鬼悲从心中来，咆哮道，“我就是你们正道说的那种杀人如麻，恶贯满盈的厉鬼，万死不足惜！你何必假惺惺的，快些动手吧！”

陆枫叹了口气道：“本来刚到潞州的时候，我听到你在潞州大开杀戒，不仅杀了吴卓颜全家上下，连看门的狗都没放过，尔后又残害四十多个年轻男子，我很想诛杀你这等恶鬼，但后来听到曲老丈说起你的遭遇，我又觉得你身世悲惨，死后都不能安生，所以我…”

女鬼冷笑道：“所以你不必想多了，动手杀了我吧！”

陆枫看着面前这个红衣女鬼，脑海里浮现出那晚她在醉仙楼歌舞的样子，那么宁静美丽，她是以舞栖凤名动西南的霓裳，也是杀人如麻的红衣女鬼，但此刻的她更是一个虚弱无力的幽魂，忐忑的等待自己的审判。

陆枫心中五味陈杂，道：“你投入御蛇门杀了那么多人，可曾有过一丝快感？”

霓裳脸上浮现出一丝惨笑，道：“别说这些废话了！实话告诉你，昨晚我已深受御蛇门惩戒，今天又被你们青阳派那个狗贼所伤，鬼气已损，无法复原，你要是再不动手，可就没机会杀我了！”

陆枫听出她话中之意，道：“也就是说，无论我动不动手，你都要死，那你又何必激怒于我，让我动手呢？我出手和你自己神魂消散，有什么区别？”

“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正道贼人？”霓裳道，“你们不是以为自己高高在上，掌握了天地真理吗？”

陆枫淡淡的道：“你说的太过了，我们行事不过是按照人间众生应该有的行为准则而已，倒是你，杀了那么多人，谁还能相信你是那个把舞栖凤跳得传神的霓裳？恐怕连你自己都忘了曾经的模样吧？”

霓裳睁大眼睛望向陆枫，脑袋里懵的一下，浮现出在醉仙楼的日子，那时的自己意气风发，观众成群，每每上台，台下呼声掌声连成一片。

陆枫续道：“世事多变，谁能想到呢？”

“是啊，世事多变，”霓裳眼中朦胧，“我以为和阿颜在一起后，能够白头到老，可是…”

“可是你们最终因为一系列变故成了仇人，他负心于你，而你杀了他全家，”陆枫道，“你杀了他后心里是否平衡满足了？”

“我…我不知道，”霓裳语气哽咽，“他不仅负心于我，还将我扒皮困魂，你没有经历过，肯定难以体会，被这种阵法困住，不仅不能投胎转世，日夜还会受热寒刺激，如同针扎，我当是想的是如果能够逃出来，一定要将吴卓颜碎尸万段，但是当我和御蛇门达成交易，他们救我出来后，我杀了吴卓颜全家，不留一个活口，看着满屋的尸体，我心里反而变得空落落的，并没有快意恩仇的感觉，反而觉得好累，好不值得。”

陆枫反问一句：“不值得？”

“真不值得，”霓裳长叹一口气，“我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为他人的眼光而活，开始为了观众，我拼命练习，提升歌声舞技，后来为了吴卓颜的爱情而活，再到后来，被御蛇门役使，为虎作伥，害了不少人的性命，到头来，自己什么也没得到，反而被你们这些正道追杀，可以说误了一生。”

陆枫也不知道该怎么出言安慰，嗫嚅了好久道：“这辈子你误了，下辈子祝愿你还能有个美好的人生。”

霓裳苦笑道：“哪里还有下辈子，像我这样的幽魂，根本不能再度入轮回，等到哪天身上的鬼气消散，也将永远消散于天地间了，不过，我不想等到那个时候，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我不愿再做傀儡了！”

陆枫道：“什么？”

霓裳不说话，突然快速向前，身体狠狠的撞上陆枫的长剑，炽热的剑气瞬间将霓裳的胸口撕出一个大洞，她身上的鬼气随着大洞，飞快的流逝，未过多久，霓裳身上的鬼气几乎消失完全，身体变得越加透明淡薄，但陆枫却分明看到她嘴角挂着解脱的笑容。

“想这么简单的死去，没门！你还没完成最后一件事，”一道声音突兀的胡同中响起，紧接着一道黑色的鬼影出现在胡同内，霓裳扭曲了几下，最终消散，但一个黑色的东西从她体内飞出，落在黑色鬼影的手中。

“你们这群家伙，”陆枫见鬼影连霓裳死都不放过，用手一指，半空中的长剑飞向鬼影，同时，他手中两道赤红剑气随后射出。

三招齐发，紧锁鬼影，但鬼影并不畏惧，咯咯笑道：“别费劲了，就你这点道行，怎么可能伤得了我？不过不用担心，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鬼影突然消失，正如它突然出现，陆枫的三招尽数打在了胡同的墙上，将石墙打得破碎，碎片哗啦一下，掉在了地上。

“不好啦，快来看看，这个女的昏倒了，”胡同外人声鼎沸，许多人跑向了声音发出的地方，陆枫迈开步子跑过去，竟然发现昏倒的女子是林若雪！